陳醉擡頭看了看天,陰沉昏暗,黑雲積壓,暴雨将至。
江月一手扶着他的胳膊,一手從身後環過他,撐起他大半個身子,擡頭看了他問道:“現在過河嗎?”
陳醉低頭,身邊的嬌小女子,頭上挽着的發髻被密林中橫生的枝蔓鈎得散亂,被雨水與汗水浸濕的碎發貼在白皙的小臉上。那嬌嫩的肌膚上,也有了道道紅腫痕迹。
陳醉心頭一緊,不由撫上了她的臉頰上的傷痕,低聲問道:“疼嗎?”
江月有些不解,自己也反手摸了摸臉上,啊,一些荊棘留下的劃痕,搖了搖頭:“不礙事。”
于她而言,更擔心他身上的傷。那個箭頭,要早些取出來才行。
“嗯。”陳醉低低的應了一聲,看了看平緩的河面,說道:“那我們過河吧,等大雨下來,水位上漲,便安全了。”
江月點點頭,扶着他往前,擡步就往水裡邁。
陳醉不由頓了一步,江月見他不走,又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他略咬了下唇,眉間有些隐憂,說道:“水有些冷。”
江月聞言一笑,不甚在乎的搖搖頭,扶着他繼續往前:“我倒是不怕的,沒曾想,你竟比我還嬌氣?”
陳醉歎了口氣,由着她扶着,舉步邁入濕冷河水之中。
自從上巳那荒唐的一夜,雖然氣她喝了避子湯,但聞人說,那避子湯,也不是十成十有用。雖不讓人在他面前提她,仍是偷偷去翻了她的起居注,算着日子,要麼是懷了孕,要麼,她月事也就這幾天了。
她竟是一點都不記得。
江月話是這麼說,但那冰冷刺骨的河水,凍得她小腿生疼。河底亂石經由河水長年沖刷,十分滑膩。江月扶着陳醉,一步一步試探前行,如履薄冰。行至河中間,水已沒過了大腿,看似平緩的溪水,到了如此高度,沖擊力甚為巨大,若不是還有陳醉在身側,江月可能已然被水流沖倒了。
二人屏息凝神,僅在腳下探查到可供行走的落腳之處,才有三兩句言語,直至河水漸淺,才稍稍松下了些心神。
還有三五步就能上岸,陳醉有些歉疚的看了看江月,擡起被粗粗包紮的受了傷的手,指了指上面:“再順着河邊朝上走走再上岸。來人若有獵犬,追到此處,定是先要到對岸一尋。順着河水往上,河水沖掉氣味,獵犬聞不到,失了蹤迹,他們隻能擴大範圍搜索。他們人不多,我們會更安全些。”
江月點點頭,雖雙腿已凍得麻木,如有千斤之墜,但她知道不能倒下,憑着那股一定不能讓他有事的念頭強撐着,心思化為一絲一縷,精細入微操縱每一絲靈虎,附身自己腳下,激發體能,竟是操縱靈虎開膛破肚來得更為耗費心力。
又是如此往上遊行了兩個時辰,雨越下越大,連原來隻及腳踝的淺淺岸邊,已然漲至小腿才二人攙扶着上了岸。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四周漆黑,沒有一絲光,僅靠着不時劃破天際的閃電,辨明方向。
江月此時什麼都顧不上,全心操縱靈虎,倘若精神一松,怕是立時要倒下來。陳醉說走哪裡,她就往哪裡走。連問句為什麼的力氣都沒有。
她終于遠遠的,借着電閃雷鳴之光,看到不遠處的小木屋,心中對陳醉的敬佩上升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高度。
這人,不僅能隔着那麼遠找到河流,竟然,黑燈瞎火的密林之中,還能,找到歇腳之處?
他是開了天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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