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後,令嫦複又睜開了眼,目光空洞。
這時簾子輕輕地晃動,一抹人影被月光投射如戶。令嫦心中煩躁,忍着身體的鈍痛呵斥一聲:“不是都叫你出去了麼?又來做什麼。”
“阿姊,是我。”回答她的卻是個清婉的女聲。蕭令姒曼步入室,擡手取下頭上籠着的兔毛兜帽,露出巴掌大的斯文秀緻的一張臉,冷幽月光之下,面色晦暗不定,一如月下潮水卷着月光海霧起伏。
“你來做什麼,也來看我的笑話麼?”
蕭令嫦慘白的面容急劇扭曲,不顧身體撕裂般的疼痛坐了起來,大口喘息着平複心間翻滾的怒意與痛楚,“你給我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她素來最是瞧不起令姒這個娼妓肚子裡爬出來的外室女,此刻狼狽不堪,自然不願要她看了笑話。
“我來替王上,送還姐姐一樣東西。”
令姒輕裙曳裾,自顧走進屋中。
王上?
令嫦的目光怔愕地轉向了她。
令姒自袖間取出一塊白玉玉佩來,月光暗影裡,那塊彎月形的玉佩似幽幽閃着光,上刻玉兔嫦娥,下墜赤紅纓穗,正是令嫦幼時父親斥重金為她打造的那塊月牙玉,前時兩家交換庚帖時作為信物送去了京兆王府。作為交換,嬴曙也把自己的山玄玉交給了她。
他說,願如明月,夜夜相見。鴛盟既結,千載同心。來年春暖花開時他便娶她。
令嫦睜大的眼眶裡凝滿了淚水,強忍着劇痛從床上爬起,伸手去抓那塊玉佩。
“這是他給你的?他怎麼會把這個給你?”
她嗓音裡帶着壓抑的哭腔,指尖緊繃着,竭力撐起劇痛的身子去夠那塊玉。可就在她手指即将觸到的前一刻,本站在榻邊的令姒卻往後退了一步,手亦松開,那枚彎月玉佩便如道白色彗星自她眼簾子裡滑下,砸在木質的地闆上,發出一聲清響。
玉佩四分五裂。
“蕭令姒!”
令嫦目眦欲裂,亂發蓬松,形容枯槁,光影幽幽打在她慘白凹陷的面頰上,像頭從地獄裡爬出的惡鬼。
令姒輕蔑一嗤:“殿下早就不要你和你的東西了,姐姐還想着覆水可收麼?您平日裡總罵我娘下賤,殊不知,最下賤的是你,上趕着給人睡也沒人要。”
“你娘殺了我娘又怎麼樣,我娘隻是個外室又怎麼樣?父親至少是愛她的。可阿姊呢?阿姊啊,你連你口中下九流的娼婦都不如……”
她素來無波無瀾的臉上此刻盡是嘲諷的笑,令嫦渾身血液都似沸騰了,慘白的臉上卻簌簌掉下淚來,她歇斯底裡地尖叫起來:“這一切都是你在其中搞的鬼是不是蕭令姒?!殿下不會不要我的……他說我是他的小月亮,他說會為我散盡姬妾……我還懷着他的孩子,他後院那麼多女人他隻允我懷了他的孩子,他怎麼可能不要我!”
屋中奴仆早被散盡,令姒半點不懼,她唇角盈起恬淡的笑,靜靜地看着嫡姐發瘋:“孩子現在不是沒有了嗎?”
令嫦如遭了一擊,原本猙獰的面色迅速僵在了臉上,神魂皆失。令姒漫不經心地搓了搓新塗蔻丹的指甲,眉眼妩媚,如含春情:“阿姊自己慢慢想吧,從前他是為什麼而接近阿姊,現在又為什麼抛棄阿姊,又為什麼要害阿姊落得被全城笑話的地步……”
“妹妹可沒功夫和阿姊在這裡浪費時間。像阿姊這樣令家族蒙羞的賤婦,和您說話都覺得髒。”
令姒語罷便轉身離開了。月光如流水脈脈入窗,青帳輕揚的床上,令嫦強撐的身軀頹然癱軟下來,她眼角噙着淚水,木木然望向了地上四分五裂的碎玉。
是她識人不清,明知對方好色卻還是在他的甜言蜜語中一步步淪陷了進去。一朝被棄,還要被扣上不貞的污名。小月亮?呵,自從太後出了事,他便連個笑也懶得施舍她……
從頭到尾都不過是場騙局罷了。
那麼,她死了,他會傷心嗎?
令嫦噙滿淚水的眼珠艱澀地轉動着,望向了榻邊矮幾上那碗早已涼掉的湯藥。
……
夜半時分,天空漸又飄起了雪花。月色在雪色裡一點一點淡去,直至全被濃雲覆蓋。
令嫦的屍體直至天明才被仆人發現,唬得連連尖叫,慌忙去禀報了蕭朗及崔氏。
令嫦是割腕自盡的。
本是救命的湯藥卻成了她的催命符。她摔碎了藥碗,拿瓷片一點一點割破了自己的左腕,等到父母趕來時,早已沒了呼吸。原本紅潤的臉仿如一朵驟然枯寂的花,青白凹陷,眉眼卻是舒展的,走得很安詳。
崔氏一聲“兒”一聲“心肝肉”嚎得幾乎暈死過去,令姒跪在一衆奴仆之中,螓首低垂,眼淚就如斷了線的珠子砸在地上,她雙肩微微顫抖着,哭得極為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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