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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佛珠？&rdo;顧懷袖一怔。陳氏将佛珠取出來，放在炕桌上，輕歎了一聲：&ldo;我已叫人看過，并無不妥之處。不過老太太也說了，若你不喜歡這東西，盡管叫人退了回去，卻萬不可扔掉它。到底……&rdo;顧懷袖直接道：&ldo;那便勞煩大嫂拿回去吧，我素來更信自己，不信鬼神。&rdo;陳氏心道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于是又讓汀蘭将東西收回，與顧懷袖聊了兩句便走。顧懷袖坐在屋裡沒說話，張廷玉在院子外面看着長長的一串禮單也沒說話。好一個沈恙，他還沒給這一位說呢，他竟然就自個兒送禮來了。阿德道：&ldo;方才一壺春來人說，現在沈恙已經在會館裡了，不知他是怎麼從江南脫身出來的……&rdo;張廷玉滿臉的陰郁，扔了禮單，隻道一句：&ldo;來得……正好……&rdo;紅顔禍水原本張廷玉沒想搭理沈恙，可想想這麼多的禮物，他送過來，自己再退回去，未免有些……更何況，沈恙的的确确是救過顧懷袖的。忘恩負義這種事，即便是心裡有疙瘩，準備做了，可面子上總是要做得好看一些。張廷玉将禮單收下，讓人給記下來，而後才重新回去。他見着顧懷袖臉色不大好，有些奇怪：&ldo;怎麼了？&rdo;顧懷袖說了方才陳氏的事情，還有吳氏叫人送來的手珠，不過她又道：&ldo;我不大想收，也懶得去想，所以叫大嫂拿回去了。&rdo;豈料，張廷玉忽然一擺手：&ldo;阿德，立刻出去追大少奶奶，就說二爺這邊改主意了，想要拿那手珠，叫她給老夫人說一聲便是。&rdo;阿德一怔，有些沒明白過來。張廷玉看他愣着，斥了一聲：&ldo;趕緊去。&rdo;這一回，阿德似乎才算是反應過來，一躬身就小跑着追人去了。顧懷袖心裡藏了疑惑，隻道：&ldo;你這是做什麼？&rdo;張廷玉臉色有些陰沉，沒說話，隻坐在炕桌的另一邊，端了茶來喝。過不一會兒，阿德終于回來了，手裡捧着一串佛珠手串，&ldo;爺，大少奶奶似乎沒想到，給的時候有些遲疑，一直問是怎麼回事……&rdo;&ldo;随她去問。&rdo;張廷玉對陳氏并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無非一個府裡的好人閑人，他關心的不過隻有自己身邊這寥寥幾人，要緊的還是顧懷袖跟她肚子裡的孩兒，他道，&ldo;将佛珠查一遍，看看可有什麼問題沒有。&rdo;顧懷袖總算是明白過來，她想的是懶得理會吳氏是怎麼想的，可張廷玉這裡卻是想要知道吳氏到底在想什麼。陳氏過來的時候說，這佛珠她已經查過了。畢竟這佛珠是經由了陳氏的手到顧懷袖這裡，所以若出了什麼事情，陳氏擔待不起，因而肯定是要盡心看過一遍的。最後結果出來之前，顧懷袖就已經有了預料。果然，就差把那佛珠拆了，阿德也沒發現問題。張廷玉也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氣，還是更提了一口氣。他隻道：&ldo;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rdo;顧懷袖笑說：&ldo;她才沒了個孫兒，如今我有了，自然是複雜，換作是我，一面恨不得想要掐死這孩子，一面又忍不住想看孩子出世是什麼樣子。老夫人現在定然是天人交戰呢……&rdo;光是她懷孕，就有得吳氏發愁了。再怎麼厲害，再怎麼厭惡，生出來的也總是張家的種。這老太太再糊塗，對着第三輩的人怕也還是有幾分真情實意在的。現在她身邊也沒什麼壞心腸的撺掇着，王福順家的幫着顧懷袖盯得緊緊的，想出事都難。她伸手過去握了他的手，隻道：&ldo;你若不放心，趕明兒咱們去廟裡燒個香，拜個佛，再叫個得道高僧來看看。我人在孕中，雖是我不怕折騰，可孩子怕呀。&rdo;張廷玉歎氣，刮她一管瓊鼻，隻扯着嘴唇涼薄地笑：&ldo;你不過是現在不與她鬥，等到孩子生下來我便已能想見你胡天胡地跟她掐的樣子了……&rdo;&ldo;我有那麼誇張嗎？&rdo;顧懷袖抿唇一笑，卻又問道：&ldo;方才你出去，可是有什麼事？&rdo;&ldo;無非還是收到了一群人的賀禮，不過外頭的小厮們不小心，将東西砸了，這叫我去看呢。&rdo;張廷玉扯謊的時候就跟說真的一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ldo;原是個不大好的消息，阿德怕你聽見了堵心，所以沒告訴。我回來倒是想你不大在意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所以無甚要緊。&rdo;&ldo;近日來府裡也安靜，明年的鄉試還沒開始，我看着順天府這邊不少人都忙碌起來，還有不少人上咱們府裡給你爹遞拜帖呢。&rdo;顧懷袖想着，眉頭擰起來，&ldo;我别的不擔心，就擔心……&rdo;&ldo;你擔心我父親又成為會試主考官，擋了我的路。&rdo;張廷玉笑一聲，原想說&ldo;沒有連着兩屆都點為會試主考官的規矩&rdo;，可想想又覺得話說太滿不好，于是閉嘴。顧懷袖道：&ldo;我想着，雖不大可能，為着你至少能參加會試，二爺還是多挂着點心，别我孩子出世之後幾歲大了，他爹還在考。&rdo;這話說得忒不客氣，張廷玉被她氣笑，想想卻道：&ldo;是該打算着。&rdo;還有明珠老頭那裡一個人情沒用，張廷玉想想卻是該動動心思了。到底絕了這可能的最好。康熙三十九年，萬不可出事的。他二人今夜歇了，第二日便說要去廟裡上香。說是上香祈福，其實張廷玉與顧懷袖都不大信這個，隻是想着順道遊玩一番，現在還是暮春的風景，看着也算是嬌豔喜人。廟裡的老和尚反複翻看過那佛珠，卻告訴他們這佛珠雖是普通的檀木，不過香氣淺淡，顆顆佛珠都圓潤無比，被人拿在手裡摩挲過許多回的，應當是原本持有佛珠之人心很誠。若有這一串佛珠庇佑，也算是有個平安保障。顧懷袖與張廷玉打廟裡出來，倒都是忽然相視一笑。&ldo;難不成是真轉了性子？&rdo;顧懷袖始終有些懷疑，她走在路上，三個多月的身子已經有些顯懷，腹部微微隆起，看得出一些來。張廷玉扶着她走，聽見這話隻道：&ldo;一時又有什麼用？&rdo;他始終記挂着吳氏很惦記過的那一句谶語，等他真正地功成名就，吳氏才會鬧騰呢。若是那時候張廷瓒無事還好，一有事……這家，便可以散了。張廷玉暗歎了一聲，卻沒将這一切告訴顧懷袖，隻溫顔笑着，扶她上車，道：&ldo;廖掌櫃的夫人已經在一壺春等着您了，她家那個小子這一回也抱着來了，你該記得的，咱們去吃過他孩子的酒席。&rdo;&ldo;這我倒是記得。&rdo;顧懷袖上了車，便鑽了進去，張廷玉跟着進來。車把式一路将車趕至琉璃廠，照樣是文人雅士聚集，一壺春下頭的人并不算多，不過因為今年新茶下來不少人都在購買，所以掌櫃的那邊有些忙。張廷玉下車之後直接扶着顧懷袖往樓上去，果然見到廖逢源與其妻劉氏正在上頭一雅間之中逗弄孩子。一見到張廷玉帶着二少奶奶出現，廖逢源便滿臉堆着笑，與抱着孩子的劉氏一起給他們夫妻二人道喜：&ldo;好事多磨，如今您二位也算是盼到了。&rdo;相互寒暄一陣，這才進了裡間談話。隻是廖逢源跟張廷玉要談的事情，跟女人們自然不一樣，顧懷袖隻管着往劉氏那邊坐，兩個人一起看孩子，廖思勉年紀還小，嘴裡吐着泡泡，劉氏用帕子給他擦着，可愛得很。顧懷袖想着自己的孩子出來，興許也會這樣，跟小魚兒一樣，便笑了起來。張廷玉那邊卻已經與廖逢源走出去，&ldo;昨兒我收到了沈恙送過來的禮，說是恭賀我夫人有喜，我聽您的人過來傳話說，他已經在會館了？&rdo;廖逢源點了點頭：&ldo;您二位現在搞得我跟和稀泥的一樣，今兒應付這個，明兒應付那個。您說您也是，好好一個未來當官的料，摻和咱們商幫的事情幹什麼？&rdo;若是沒了羅玄聞，現在沈恙早就拆吞大半個揚州鹽幫了。結果，因為有個人背後阻撓，一直頑抗，沈恙想着就火大，最近在萬青會館也沒少發火。揚州鹽幫有鹽幫的揚州會館，就跟萬青會館斜對門。那沈恙啊，每天端着茶就坐在那兒，跟人說&ldo;遲早爺要叫他們知道厲害&rdo;。誰不知道沈恙是個瘋子？現在揚州鹽幫那邊比沈恙堵心的大佬們多了去了，他們自然也感覺到了沈恙攻勢的迅猛，可也有一個問題啊，他們内部到底是誰在跟沈恙對着幹，還這樣不遺餘力？總之現在揚州鹽幫那邊基本上是兩眼一抓瞎，就沒幾個明白人了。廖逢源想着，又道：&ldo;如今沈爺就在會館那邊，您……&rdo;&ldo;喲，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竟然碰見了。&rdo;一聲輕笑忽然插了過來，張廷玉與廖逢源是站在外頭的，周圍早沒了外人，沈恙因是萬青會館的會長，頭把交椅，進一個一壺春不是易如反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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