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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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懷袖那時候就留心多看了一眼，不想回來的時候竟然還碰見了，哪裡能讓這人走了？下面那是一個男人，看着年紀也不是很大，穿着藍袍，一副書生破落相。&ldo;你們……你們顧府，欺人太甚！一定是你們逼死了她！&rdo;&ldo;……呵……&rdo;顧懷袖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冷笑出聲，&ldo;青黛，上去摔他兩巴掌，摔完上車，咱們走人。&rdo;青黛吓了一跳，可看到顧懷袖那不善的面色，還是下去照着那人臉上就是兩巴掌。趙州山完全蒙了，他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他乍聞顧姣自缢的事，隻覺心如刀絞，如今卻恨得咬牙切齒。&ldo;仗勢欺人！你們仗勢欺人！說，是不是你們害了她！&rdo;顧懷袖有些頭疼，若不是顧及着此刻場面，早讓人亂棍将這人打死。她隻冷笑道：&ldo;你叫趙州山吧？那一根犀角簪被弄丢了，往日的事情你也忘記了吧。别給我姑姑惹麻煩了……&rdo;不管怎樣，人都死了。且讓她，去個清淨。顧懷袖閉上眼，感覺到青黛已經上來，馬車重新開始往前，這才慢慢緩過勁兒來。顧姣在大年前面下了葬，活着的人還是繼續準備着過年。顧懷袖是不緊不慢就過來了的，操持着相應的事宜，還要幫着給府裡準備迎娶陳玉顔的事情。三月初，小陳氏便進門了。二嫂北地春遲，小陳氏進門的這一天算是風和日麗。北京城的冰雪都化了，什刹海一片春波微皺，和煦春風拂過千家萬戶，到張府的時候就變得熱烈了起來。送親的隊伍已經過來多時，顧懷袖在後面張羅，懶得去前面湊熱鬧，現在吳氏在那邊守着，顧懷袖不去也沒事兒。看得出，老夫人對小陳氏進門這一件事是很滿意的。顧懷袖剛剛從廚房那邊回來，讓婆子小厮們擺好席面，她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隻低聲咕哝道：&ldo;别人進門來，事兒還都是我操持，這進來的不是個倒黴催的嗎？自己給自己添堵，我也是本事人……&rdo;可不是嗎，前一陣小陳氏進門的準備，都是顧懷袖在操持，老夫人不過面子上問兩句。料定顧懷袖也不敢在裡面做什麼手腳，老夫人樂得看顧懷袖忙裡忙外。反正吳氏覺得顧懷袖是兒媳，管家權是在顧懷袖的手裡，可她說的話，顧懷袖敢不聽？一個&ldo;孝&rdo;字就能把這兒媳壓得死死的。故而，這也過去一個冬天了，吳氏除了偶爾有些不舒服之外，也沒把顧懷袖管家的事情放在心上。而整個府裡的情勢，其實早已經發生了變化。現在顧懷袖沿着走廊走了兩步，就發現前面陳氏也往外面走了。如今是她的堂妹嫁進來，陳氏就算是身子骨不好也要出去一趟的，免得娘家人那邊說她才是不好。顧懷袖走上去，很自然地拉了陳氏的手：&ldo;大嫂近來可好些了？&rdo;陳氏許久沒往外面走了，顧懷袖忙着處理府裡的事情，也沒太多時間往那邊走。陳氏的臉色比往常紅潤了一些，她說道：&ldo;好倒是好了一些，不過就是感覺恢複得慢了一些。這大夫，卣臣說好，可我倒是沒怎麼覺得……&rdo;感覺上自然是這樣的。顧懷袖心知這才是正常的調理法子，講究的是一個循序漸進，要跟以前一樣感覺自己立刻就好了起來，再反反複複，那才是庸醫。往日見效快，不過是下藥猛，卻很傷身體。若是這一次依然跟往常一樣，陳氏怕就是沒救了。隻是這話不能跟陳氏說明白了，顧懷袖隻勸慰道：&ldo;大嫂你瞧你現在，雖然恢複得慢了一些，可卻沒有反反複複過，如此方為穩妥。怕是大爺也被你這病情給吓住，所以不敢找那些個下猛藥的大夫了。&rdo;&ldo;這也是。&rdo;陳氏自己也有感覺，她并不多言，相信大爺自有大爺的打算，&ldo;我往席間去，你呢？&rdo;&ldo;我還要去張羅事情呢，來來往往人多得很，我倒是忙暈了頭。&rdo;顧懷袖忙擺擺手，明顯是要忙别的去了。妯娌兩個别過，各往各的路上走。青黛看顧懷袖已經有些累着，隻扶着她上了台階，道：&ldo;少奶奶您也是的，何必這麼盡心力？左右那人也不得咱們喜歡，還害過小石方……真真是個惡心人的。&rdo;顧懷袖眯着眼笑：&ldo;不擔心，也不打緊，進門來有得她難受。&rdo;&ldo;二少奶奶好。&rdo;&ldo;給二少奶奶請安。&rdo;&ldo;二少奶奶。&rdo;……一路走過去，人人都停下來給顧懷袖請安。顧懷袖也不搭理，直接一擡手就走過去了。大多數都是被顧懷袖握了把柄的人，這種感覺……真是說不出地好。人人都因為這樣的把柄而敬着你、畏着你、躲着你，生怕你一個不高興将他們給發落了。越是如此，顧懷袖就越覺得自己不該有把柄落在别人的手上，往後不管做什麼事情都要幹淨漂亮才好。她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問道：&ldo;二爺也在前面？&rdo;&ldo;聽說三爺大喜，現在正被人灌酒呢，三爺也是能耐，誰來給他敬酒，他也不管，直接一口喝幹。前院裡，大爺幫着三爺擋酒，可有點費心。咱們二爺就坐在一邊，時不時出來擋一杯罷了，還是大爺喝得多。&rdo;青黛是剛才聽人說的，這會兒也當做笑話說了。當初顧懷袖進門的時候，不知道外面是這樣的情況，現在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上，卻覺得很有意思。她道：&ldo;三爺也是奇怪了，往日看着沒怎麼長大的一個人，現在竟然一下喝起酒來，一會兒叫人看着一些，别沒辦法進洞房才好。&rdo;青黛偷笑：&ldo;二少奶奶如今要擔憂的東西越發多了，臻兒姑娘的賀禮您還沒給準備下呢。&rdo;對。顧懷袖忽然一拍自己的額頭，&ldo;是了，臻兒小姐那邊的賀禮還沒上去呢。&rdo;納蘭婉容等着進宮選秀，李臻兒卻是漢家女，乃是京城有名的美人兒了。大家都在想花落誰家呢，誰料李光地忽然拍闆，看上了那個堪稱&ldo;臭名昭著&rdo;的周道新，死活要把李臻兒嫁給他，兩家現在已經說好了親事，甚至連迎娶的吉日都定下來了。據說李臻兒死活不肯，最後拗不過李光地，也隻能嫁。顧懷袖知道李臻兒不願意，畢竟當初李臻兒親耳聽見周道新說過那些可怕的刑罰，心裡是抵觸的。她跟納蘭婉容似乎都不怎麼看得起這一位周道新。隻有顧懷袖，其實還挺欣賞這一位狠人。不過别家的事，她也就是聽個熱鬧，還不知道李臻兒嫁給周道新是個什麼結果呢。顧懷袖一路走，一路盤算着事兒，又去張羅着事情了。酒席的排布，賓客們的迎送，還有禮單的查收……件件都要顧懷袖來。等到忙得差不多，卻已經是天黑了。賓客們逐漸地散去，到現在，顧懷袖也就遠遠見過小陳氏一回，還是遮着蓋頭的。現在新娘應該已經在新房裡了，張廷璐卻不知哪裡去了。&ldo;三爺呢？&rdo;&ldo;誰瞧見三爺了？&rdo;&ldo;今日三爺喝得有些多，誰看見三爺了？&rdo;&ldo;莫不是喝到桌子底下去了吧？&rdo;&ldo;趕緊找找……&rdo;&ldo;哎喲，可别誤了時辰，一會兒老夫人問起來又要出事……&rdo;張廷瓒也站在前面，聽見這話頓住腳步，他剛剛轉身，便看到了也站住的顧懷袖。&ldo;弟妹？&rdo;顧懷袖聽見聲兒，這才望見張廷瓒站在屋檐下頭，她過去斂衽一禮，皺緊了眉頭：&ldo;三爺不見了？&rdo;張廷瓒欲言又止，末了搖搖頭：&ldo;沒見到人，今日席間我便怕他喝多了，所以一力為他擋酒，結果現在還是找不見人。&rdo;&ldo;家裡家丁丫鬟們都在找，倒是不擔心。左右還在家裡的……&rdo;顧懷袖心說别這最後的時候出岔子，聽說小陳氏那邊還等着洞房呢。現在新郎不見了，這不是找事嗎？原本準備立刻去找人，不過顧懷袖聞見張廷瓒身上的酒味，沒來由想起張廷玉來。&ldo;大爺可看見二爺了？&rdo;張廷瓒道：&ldo;你二哥也來了，這會兒在後面涼亭裡一起喝茶醒酒呢，這倒是不必擔心，等弟妹忙完了去尋人便可。&rdo;&ldo;那我這邊先着人去尋三爺，外頭春寒料峭，大爺您滿身都是酒氣，也早些回去歇吧，外面的事情有我呢。&rdo;她說這話的底氣也蠻足，張廷瓒自然知道近日來顧懷袖的本事。别人看不出她賬本那一手玩的手段，張廷瓒是門兒清，隻是這種事情張廷瓒也不會出來拆穿，他巴不得顧懷袖把這張府管理得妥帖，背後推波助瀾才是正理。近日他多喝了一些，都是因着陳氏。現在身子看着是開始好了，可底子太差，補不起來，頂多多活兩年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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