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其昌僅是營将,也非黃秉蒿、陳子壽的嫡系,甚至因為早期周知正與黃秉蒿關系不睦,而受牽連在軍中受到壓制。
袁州兵四萬兵馬,營校尉以上的将領多達兩百多人,周其昌根本就不起眼,甚至在袁州諸人為招降争議不休時,都沒有周其昌表明立場的餘地。
周其昌麾下有四百多兵勇,其中有一百五六十人都是周氏宗族子弟或同鄉。
雖說這點兵力在之前也不大起眼,起不了什麼關鍵性的作用,但是陳子壽率袁州軍主力往新渝而去,黃秉蒿在下袁城的守兵不過四千人,在袁州城的留守兵力不過兩千,要是這四五百人能完全聽命于周知正,那意義就大為不同了。
辎車運送糧草,除押運的兵馬外,還有五百多給強征來的民夫,行速自然快不了,半天才走不到三十裡地,周知正看着日頭火辣,與身邊披甲跨馬而行的周其昌,說道:“日頭火辣,其昌,你吩咐下去,先歇上一個時辰看日頭再走不遲。”
聽着周知正的話,先勒缰繩停下馬車,回頭看了周其昌一眼。
“這批糧食要直接穿過下袁城往新渝而去,”周其昌抹着額頭的汗水,說道,“要是這時歇一個時辰,怕是不能正好趕在明天入夜前穿過下袁城……”
“陳子壽率部先行,軍卒都備有五六天的幹糧,到新渝後,從地方也能籌糧,倒也不怕我們晚一兩天——你且去這麼吩咐就是,”周知正說道,“此外,你把其盛以及周修那幾個周氏子弟,都給我喚來,也好些日子未與你們這些小輩相聚了。”
周其昌雖說心裡不解,但也照周知正的吩咐叫隊伍停下來歇息。
即使不說周知正在袁州都督府明面上的官職要遠遠高過周其昌,以周知正在周族的地位及聲望,周其昌也不會抵觸他。
黃秉蒿當初編練江州,以鄉勇為主,也就難免叫軍中将職控制在鄉豪、大族子弟的手裡。同時黃秉蒿又要利用宗族、鄉裡的凝聚力來增加營伍的戰鬥力,也隻能縱容将卒以鄉裡、宗族為單位聚集、編伍,形成兵為将有、宗族利益至上的局面。
雖說黃秉蒿此時還能控制袁州軍的大部分兵馬,但在眼前營将及小校要麼是周氏子弟、要麼是周知正同鄉晚輩的四五百兵卒面前,黃秉蒿的話就未必比周知正管用了。
“樞密使前次派人來袁州招降,言袁州必割新渝才得自安,沒有退讓的餘地。在樞密使給出的期限之前,都督就派陳子壽去奪新渝,”周知正下車來,走到道旁一塊巨石坐下,問周其昌、周其盛、周修等周氏子弟,“你們怎麼看這事?”
周其昌、周其盛、周修一時都愣怔在那裡:之前周知正特别警告他們不要就這事随便議論,周知正在這事上的态度也是中立,怎麼會在陳子壽都率兵前往新渝、事情成定局之後,才在族裡讨論這事?
“此時羅、奢都降燕虜,聯合對南陽用兵,黃秉蒿也有意效之。其出兵新渝,非為袁州自立,而是要替燕虜在袁州牽制淮東兵力在江西腹地,使其不能渡江參戰,”周知正說道,“黃秉蒿剛愎自用,他拿定主意,旁人絕難更改,我也不得不屈從之。雖我等不得不暫時屈從之,但裡面的道理,我還是要說明白給你們聽的……”
“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去做狗,”相貌粗犷的周修最耐不住性子,既然周知正都表明不滿的态度,他們這些周氏子弟自然就沒有必要再作城府,徑直罵出口來,“等過下袁,在蒙山之間有條小道可以去陽樂。依我所見,也不管那些鬼撈子,我們将這些辎重燒毀,直接去投豫章得了……”
“休得亂說,”周其昌将周修喝止,壓着聲音,說道,“你倒走得爽利,袁州城裡的妻小怎麼辦?”說這話時,還警惕的看了周知正身邊的吳敬澤一眼。
吳敬澤倒是頗為欣賞周其昌的警惕。
周修給周其昌訓斥得無話可說,他們這些人的家小都在袁州城裡,周知正又是周族大宗,不算仆役,妻妾子侄等親族在袁州城裡有三十餘口,焉能盡棄而獨自逃奔豫章?
周知正也不會一次就将說透,隻是拍了拍周其昌,故作無奈的一歎。
周氏子弟都十分的沮喪跟無奈。
這時候東面有數騎快馬加鞭馳來,行到近前,勒住馬,為首一人徑直對周知正說道:“周大人,大人有令,着你督糧草速行,路上不得有遲誤!”
來人是黃秉蒿身邊的親衛小校,他騎跨在馬背上就對周知正傳達黃秉蒿的命令,流露出對身為文吏的周知正的輕視,叫周其昌等周氏子弟看在眼裡十分的不滿。
周修最是沉不住氣,臉陰得很凝出水來,要不是懾于黃秉蒿的餘威,都要上前将那人揪下馬來打一頓。
周知正也不氣惱,他知道黃秉蒿不會單為催糧就派身邊心腹走一趟,問道:“大人叫陳将軍過來催糧,可是新渝那邊發生了什麼事?”
“新渝那邊與淮東軍打起來了,”小校渾不在意的說道,“子壽将軍在新渝一時進不了城,那就無法從地方籌糧,還要周大人你們走得快一些。”
“……”周知正強壓住狂跳的心,故作鎮定的問道,“怎麼會,淮東軍怎麼可能來得這麼快?”
周知正心髒狂跳,手指都抑制不住的顫抖起來;不過叫小校看在眼裡,隻當周知正是畏懼淮東軍,心裡對這些沒膽氣的文吏越發的看不起,說道:“應是豫章派來議降的使隊,就六百多人而已,比上回使隊人數雖多一些,故意也是來袁州耀武揚威的,剛好給子壽将軍祭旗!周大人驚慌什麼?”
“啊!”周知正内心抑不住的失望,強忍着不去看吳敬澤問他這是怎麼回事,強作鎮靜說道,“這樣就好、這樣就好,可千萬不要出什麼意外壞了都督的大計!”
“壞不了,”親衛小校驕狂的一笑,說道,“淮東兵卒也是肉身,不是鐵打的,僅張雄山将軍就有以一敵百之勇,六百餘騎,祭族都還不夠。如此也好,挫淮東銳氣,袁州兵馬必然士氣大振!”
淮東軍打得奢家精銳跟狗一樣,袁州将卒本身就敗于奢家,淮東軍兵鋒指來,自然叫袁州諸人喘不過氣來、生不過抵抗之心。
如今有機會吃掉淮東小股兵馬,提振士氣,周知正都能想象到黃秉蒿的興奮之情。
周知正知道淮東軍在豫章有四千多騎兵,從豫章發兵争在陳子壽之前先奪新渝城,怎麼也不應該低于三千騎兵啊!
但聽到黃秉蒿身邊的親衛小校說張雄山的先鋒在新渝城外僅遭遇淮東六七百人的兵馬,周知正的心就一直往下沉,隻當豫章那邊出了什麼難以預料的大事情。
為出其不意的拿下新渝,黃秉蒿用張雄山為先鋒将,所率三千開路先鋒都是黃秉蒿的親兵;而陳子壽率中軍主力兩萬人就在其後;淮東僅派出六七百先鋒兵馬,即使先一步趕到新渝,但又如何抵擋陳子壽進入新渝城?
周知正強作鎮作的将黃秉蒿的親衛小校打發先回下袁城去,再才壓制不住心裡的擔憂,将吳敬澤拉到一旁,壓着聲音,擔憂的問道:“豫章派出的先鋒兵馬怎麼隻有這麼一點?”
吳敬澤笑道:“黃秉蒿、陳子壽問淮東如虎,此舉是他們孤注一擲,怎可能不小心謹慎?陳子壽率三萬兵馬往新渝而行,其在新渝東面及北面的蒙山、末山之間,不可能不派出大量的斥候監視着陽樂、豫章那邊的動靜。沒有極夜與大雨、大霧等極端天氣的掩護,淮東軍很難出其不意的伏擊。要是叫陳子壽提前發現淮東有三千精銳騎兵突然出現在新渝北境,可不是要将他吓走?”
吳敬澤又拉周知正蹲下來,在地上畫出袁州地形,分析給他聽,“從下袁到新渝,路狹道窄,兩翼又是險峻山巒,難以從側翼偷襲。張雄山率先部行在前,而陳子壽的中軍、後部,甚至都還沒有出下袁縣境。要是我部與張雄山接戰之後,陳子壽就率主力掉頭往下袁城逃,我部必然要将張雄山徹底擊潰之後,才能再追擊陳子壽所率主力,而沒有迂回包抄的可能——我想豫章那邊先派少量兵馬,一是防止張雄山先部奪新渝,二是要将陳子壽所部主力都引到新渝城周圍,不給陳子壽有逃回下袁城的機會!”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快穿之卿卿boss要親親 無人及你 官商 國民情敵 雙靈蝶 穿成帝師後,被暴君讀心聲了 暴躁少女逆襲手冊[快穿] 七皇弟乖乖讓吾愛/七皇“弟”,乖乖上榻 鳳凰引 [清穿]佛系八福晉 神歌 穿成反派霸總的嬌氣包 連理枝繁葉茂 爆寵火妃之狂醫七小姐 三國:朕乃大漢忠良董太師 東京僚機王 作精女配總在學習 老實人1 [民穿今]借殼翻紅 獸性狼爹搶媽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