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次反擊都不能沖亂淮東軍的陣腳,根本就打不到淮東軍的前壘營寨,他們困守夾河防塞是不會有出路的,眼下他們隻能用空間換時間。
隻要能保存實力,甚至放棄上饒城也在所不惜,轉而利用從上饒到贛州的縱深腹地,拖延淮東軍進軍江西的速度,支撐到北燕大軍攻陷關陝南來,大局未必沒有轉機啊!
當年與東閩軍鏖戰十年,浙閩軍最後就剩下晉安一地未失,還不是在最後關頭給熬過來了?
怎麼也不能将八閩最後的這點本錢在橫山跟淮東軍拼光!
奢文莊在江州,對上饒的形勢也很清楚——上饒打成這樣子,非戰之過,包括江西腹地的形勢劇變動蕩,都是源于淮東在年前所組織的全面反攻太迅速了。
江甯戰事之後,浙閩軍失去閩東的根基,已經是元氣大傷,一點都沒有來得及江西休養,就面臨淮東組織的全面反動。在上饒、江州、袁州的外圍,淮東、池州、荊湖、潭州等施加于江西的諸鎮兵力總計近三十萬,而江西腹地還亂作團,面對這樣的形勢,換了誰來,都難以力挽狂瀾。
奢家當前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保存實力,将形勢維持到北燕兵馬南下的那一刻,才有可能迎回形勢的逆轉。要是八閩精銳在上饒消耗光,即使将來北燕鐵騎南下,這天下大局也将沒有奢家什麼事。
奢飛熊心裡清楚,已經沒有辦法守下去,但是淮東軍逼得這麼緊,想撤也不是易事,但等淮東軍将攻城墁道造好,想撤就更難了,要走,必須今天就分批走。
“不,鄧老将軍你回上饒去,我留在這裡,”奢飛熊毅然說道,“上饒也無法堅守,即令上饒諸軍照着之前拟定的方案,立時往橫峰、潰溪、餘江等地分部撤退,令撫州兵馬南撤,退守杉關,保住閩中不失……”
奢飛熊怕自己先走,留下來斷後的兵馬會立時崩潰,唯有他留下來才能鎮得住場面,叫鄧禹、王徽率部先走,才能保留更多的戰力不給淮東軍纏住。
橫山、上饒都沒有辦法再守。
杉溪是信江上遊最主要的支流,淮東截斷杉溪之後,信江的水位也急劇下降,大型戰船難以駛入。他們要是将主力兵馬退到上饒固守,也會很快給淮東兵馬死死的圍困住。而在上饒,他們積儲的糧草甚至不能夠四五萬兵馬支撐一個月。
另外,上饒雖算江西的東門戶,但從東閩戰事前期,上饒城一度給浙閩軍包圍打殘之外,十數年都沒有得到徹底的整固。而鄧禹、奢飛熊先後整饬上饒防線,資源有限,隻能先外而後内,上饒城的堅固程度,甚至還不如夾河防塞以及東段的常山城,并非固守之地。
“少帥!”鄧禹哽咽道。
事關七姓存亡,個人生死反而能置之度外,鄧禹怕奢飛熊心有死志,與淮東軍硬拼。奢飛熊要在橫山戰死,對東線兵馬帶來的打擊,将是毀滅性的,他沒有信心率殘部利用上饒到贛州的腹地縱深拖延住淮東軍占領整個江西的節奏——
“我心裡有數,”奢飛熊說道,“這邊積存的物資就不要想能帶回去,要撤就必須快,隻能帶人走,不能叫淮東兵馬有機會一擁而上。時機恰當,我知道要怎麼做!奢焦還嫩得很,留下來反而給我添亂,就叫他跟鄧老将軍先行。”
鄧禹老臉濁淚縱橫,也顧不得論輩份他要長于奢飛熊,當即拜倒,揮淚下城去準備撤離之事。
卷十一狂瀾第41章撤兵
桃塢隘的大壩于三月下旬開始合龍,最先僅是勉強截斷河道蓄水。之後不斷加高大壩,如今截河大壩從基座算起,已有五丈餘高。整座壩堤長近六裡,與兩岸桃塢隘的隘坡接上,将五夷山東北麓以及官溪嶺西南麓的溪河來水,都攔截在大壩以南。
今年贛東南的梅雨季似乎要晚于往年,官溪嶺前段在三月下旬到四月初近二十天時間裡,才下過兩場雨。不過,作為信江上遊的主支流,杉溪從官溪嶺、武夷山東北麓彙集的山溪林泉甚多,到四月上旬,桃花隘以南就已經形成一座周約十裡的湖泊。
林縛站在桃花隘西側的嶺脊上,眺望短短二十餘日所新造的懸湖,問身側的葛司虞:“要是浙閩軍不戰而撤,這座大壩能否加固以為民用?”指着懸湖周圍的地形,與身側諸人解釋,“杉溪出武夷,流短勢急,但出山林,沿河地勢又低,水流很難往兩側坡地上引,故而使這河谷之内水田的數量不多。要能保留這座大壩,将湖水擡高,從左右兩側各設引流渠,就能多灌溉數倍的水田……”
葛司虞搖頭苦笑,說道:“怕是不成,為易于潰堤,主壩下側有兩根樁柱受力極大。即使不用人力毀去,年歲一久,也會水蝕而斷——即使浙閩軍不戰而退,這座大壩也要在七月暴雨季來臨之前推掉。”
“真是可惜了!”高宗庭見大壩不能留下來,也甚感可惜。
傅青河笑道:“倒也沒有什麼可惜的,要是不将大壩挖開,懸湖不與下遊的河道相通,新造的戰船何以進入信江作戰?”
夕陽下,新造的懸湖微波蕩漾,近岸還有大片給淹沒的樹林露出梢頭來,在東岸有一大片空地,給兵卒嚴格跟南面的民夫營地隔絕開始,唯有站在這邊的嶺脊上才能看清那邊的全貌。
透過林梢,能看見那邊有十數艘中小型造船的龍骨豎立在高大的龍門架之下,數百工匠正緊張的裝釘船闆。在稍下的位置,新造好的數十艘戰船停在離湖岸頗遠的空地上。看守船場的兵卒,實際也是從衢江調進來、在江甯戰事之後編入靖海第三水營的粟品孝所部。
從船場與湖岸之間,有如溝渠的船槽已經挖好,或許不用等到湖水漲到船場的位置,就可以通過船槽将戰船拖到湖畔去。
江州的鄱陽湖口是江西水系的總出口,那邊處于浙閩水軍的嚴密封鎖之中,林縛不能指望着嶽冷秋去跟浙閩水軍拼命,淮東水軍想要進入江西境内的河流,水軍将卒及工匠調派過來容易,戰船卻要江西境内新造。
好在所有的造船材料走水路從崇州船場運入衢州不算什麼難事,到鳳林埠之後上岸,用騾馬車運過官溪嶺,到杉溪上遊新開辟的船場内進行組裝——這也是淮東精銳水營繞過鄱陽湖口封鎖進入江西境内作戰的唯一手段。
照當前的形勢奢飛熊不可能拖到等這邊蓄足湖水的那一刻再做決斷。時間推進到四月上旬,浙閩軍在東段鉗口、禮塘的駐兵就已經開始往西撤,奢飛熊有可能在近期内放棄橫山防線,徹底退到上饒以西去。
在前日,林縛就命令周同在西線轄劉振之、陳漬等部,對浙閩軍在鉗口、禮塘的關塞展開攻勢,務必叫浙閩軍撤走之前,給剝下一層皮來,但想要将浙閩軍在上饒防線的主力都截下來予以重創,卻非易事!
從上饒往西,沿路皆是信江流過之處,一直從贛江下遊合流後再彙入鄱陽湖。浙閩軍在江西腹地有水軍配合,能方便出入信江兩岸;而淮東軍進入江西之後,要是僅有步卒,作戰就會受到很大的限制——也是林縛不惜耗用大量的人力、物力,将造船材料分開運入杉溪上遊新造戰船的主要原因。
這時候有數騎從北面的前壘方向馳來,恰是敖滄海從前陣派來報信的驿騎。
“禀大人,得夾河防塞内線所報,防塞守兵有撤離的迹象!”
“我知道了,”林縛揮手讓驿騎退下,問高宗庭,“奢飛熊撤兵之前,有無可能反噬一口?”
“難說!”高宗庭說道。
奢飛熊也是善用兵之人,即使撤兵,也是千方百計的故布疑陣。他幾次派遣兵馬出夾江防塞反擊,也甚是堅決,叫淮東軍也有不小的傷亡,所以在沒有能确切知道浙閩軍撤出的時候,林縛勒令敖滄海不可急于将所有的兵力都壓上去。
用兵之道“以正合、以奇勝”,浙閩軍在正面對峙中已經徹底落入下風,但不意味着浙閩軍不能出奇策。浙閩軍還占據内線調兵的優勢,從鉗口、禮塘撤下來的兵馬,不是沒有可能填入橫山-夾河防塞,對淮東在官溪嶺之下的前壘營寨展開淩厲的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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