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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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相貞牌坊似的巋然不動，下腹腿間一片狼藉，是被他弄髒了。大腿被皮帶勒出了一道深深的淤青，顧承喜往上爬，再去解腕子上的武裝帶。木制床頭被霍相貞搖晃得拔了榫，幸虧是綁着的，顧承喜想，否則拔榫錯位的，大概就是自己的骨架子了。西卧室裡還留着昨夜用過的洗澡水，顧承喜走過去擰了毛巾，回來細細的擦拭了霍相貞。王參謀長還在院子裡吼，吼得顧承喜手直鬥。總司令要來了，總司令要來了，總司令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他來幹什麼？總司令的确不是平白無故的來。和他一起到達的，是和平期山東暫時沒了戰事，江蘇又是接連着大捷。既然形勢一片大好，霍相貞就讓陸永明駐守山東，自己帶着安如山回了北京。安如山是他的寶貝，是他的刀槍劍戟斧钺勾叉，也是他的大姑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等閑不許離開直隸，總得乖乖的在家給他做後盾。臨走之前，他派人去找了元滿的墳。墳就在甯陽縣外的墳地裡，因為墓碑高大嶄新，所以十分醒目。霍相貞親自去了一趟，站在墳前望着墓碑，他半晌沒說話。最後，他對着身後的安如山開了口：&ldo;元滿還有親人嗎？&rdo;安如山身邊的副官來來走走，本是記不住他們的身世詳情，然而因為元滿是&ldo;出息&rdo;了的，竟然官至大帥的副官長兼衛隊長，所以安如山對他的印象格外深一些。很認真的回憶了片刻，安如山對着霍相貞的後腦勺開了口：&ldo;好像是沒了。&rdo;霍相貞點了點頭，不再多問。臨走之時，他摘下了自己的軍帽，俯身扣上了墓碑頂端。用手輕輕拍了拍帽頂，他長歎一聲：&ldo;副官長啊……&rdo;第四旅沒有大傷元氣，然而霍相貞的衛隊和副官處卻是損失慘重。他的衛士和副官們全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好小夥子，人精神，軍裝也漂亮，單挑出哪一個都是英姿勃勃。這麼整齊的隊伍死成了七零八落，而當時命大沒死的，被顧軍士兵從裝甲列車中押去大牢關了好些天，出來之後也都成了蓬頭垢面的難民模樣。最可憐的是白俄機槍連，在戰場上全軍覆沒，幾乎死絕；和他相談甚歡的工程師瓦連京，也随着同胞一起去見了上帝。帶着這麼一群可憐兮兮的家夥，霍相貞回了北京。家中迎接他的人自然是馬從戎‐‐霍相貞被俘了半個來月，馬從戎竟然瘦了将近十斤，整個人變得蒼白細長，讓剛下汽車的霍相貞對他審視了良久：&ldo;你怎麼了？&rdo;馬從戎很虛弱的微笑，仿佛随時都會落淚或者暈倒：&ldo;惦記大爺嘛！&rdo;霍相貞邁步往大門裡走：&ldo;小題大做，怕我死在山東？&rdo;馬從戎跟上了他，含笑不語。這十幾天的光陰裡，他在精神上真是受盡了折磨。起初的确隻是擔心霍相貞的安危，雖然對于霍相貞本人，他時常是愛恨交織，但愛恨交織歸愛恨交織，真到了生死關頭，他不能不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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