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
縣衙,此處威嚴之地,今日有些吵鬧。
鄭管家望着被人拖拽過來放在地上的樊毅屍體,不由漲紅了面皮厲聲喝問道:“怎回事!”
“說時遲那時快,那樊毅趁我等不備,忽然以内力震碎枷鎖!奪了某的樸刀,一跳三丈高”
苟勝一開口,便是熟悉的配方。
甚至比上次陳初殺張貴還敷衍了些,連個‘刀傷’都沒給自己人安排。
鄭管家自然能看出問題。
安詳的樊毅,臉上是歪歪扭扭的‘王八o’刀痕,雖已愈合脫痂,但傷痕紅腫凸起,宛如爬在臉上的蚯蚓,說不出的猙獰可怖。
被捉十幾日,樊毅已被賀北折騰的脫了像,不但瘦成了骷髅一般,且左手缺了兩根手指,右腳少了根大拇指。
這幅樣子,怕是連走路都走不成,哪裡還能震碎枷鎖、奪人樸刀?
再說了,樊毅本就不以工夫見長,何來‘内力’這種高級玩意兒?
“那樊毅一招老樹盤根将人纏住,彭二哥趁勢一招直搗黃龍,将其擊殺”
苟老師講姿勢小課堂又開課了,鄭管家陰沉着臉看向了陳景彥,“陳縣尊,這皂衣信口雌黃,其中定有隐情,縣尊不着人将他收押審問一番麼?”
“噫!鄭先生,我們縣衙刑房三班人人皆知苟步快為人忠厚他可不是會胡說八道的人,不信你問問其他同僚?”
明事理的陳都頭開口道。
登時引來一幫皂衣七嘴八舌的附和。
“是啊!苟勝哥哥的為人,我們是知曉的!”
“嗯,苟兄弟為人木讷,不善言辭,斷不會說謊”
“啊,對對對!”
面色陰鸷的鄭管家掃了一眼亂糟糟的皂衣,又看了看盡力裝作小透明的陳景彥,後又看向了西門恭、蔡源、徐榜
這夥人有一個算一個,要麼閉口不言,要麼臊眉耷眼。
沒一個人開口喝止這群皂衣。
鄭管家終于品出點味來,不由環視桐山縣衙,最終把目光落在陳小郎的臉上,森然一笑,道:“好一個針插不進水潑不進、鐵壁銅牆的桐山縣待回去後,定把今日之事報與我家老爺”
說罷,鄭管家轉身便走,身旁朗山縣王捕頭連忙帶着扈從拖上樊毅的屍體跟上。
“鄭先生,好走。”
“诶!這兩根玩意兒也是他的,不一起帶走麼?”
苟勝從地上捏起兩根斷指,朝鄭管家背影喊道。
待鄭管家等人消失在視線中,徐榜悠悠歎道:“哎,無端招惹了他鄭家。”
一旁的西門恭卻雙手一背,淡定道:“鄭家又怎了?那鄭二便是蔡州留守司統制又如何,難不成還敢發兵打我桐山縣麼?”
是夜。
朗山縣,飲馬莊鄭家大宅。
跨院偏房,玉泉山二當家毛彥榮幫三弟樊毅清洗了屍身。
樊毅不但面皮被毀、缺了手腳指,就連兩顆卵子都被人摘了去。
毛彥榮想起在寨中和三弟耳鬓厮磨的種種歡好過往,不禁悲從中來。
便是十幾日前得知大哥張立身死時也沒這般悲痛。
他和樊毅不止是兄弟,還有更深、極深的另一層關系。
此時眼見愛人兄弟下場如此凄慘,自然悲憤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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