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又回到了在民宿店的時候,那時顧明全會經常坐在廚房的大竈邊,楊倩在竈上忙活,他則在旁邊指導,挑刺,或是聽楊倩總結心得。無須特意說感懷的話,一種安甯而溫馨的氛圍自然而然呈現,隻不過現在少了一個總會來勸他們歇歇,喜歡唠叨他倆的人。
“爺爺,我想去拜祭一下奶奶。”
“今天有點晚了,明早吧,明早我陪你一起去,順便給他們幾個壘一下墳。唉,說起來你奶奶閉眼之前還擔心你過得怎麼樣,希望你能找到個好小夥子成家,以後有個伴一起過日子,遇到事情也能有人幫着分擔。你現在能平平安安的回來看她,她肯定很高興。”
看楊倩抹起了眼淚,顧明全淡然的笑道:“倩倩你别難過,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我們顧家村的人能避過人禍安居一隅,已經是大災大難時期最大的幸事了。你奶奶常說,其實在我們兒子一家沒了的時候她就不想過了,這多活的近十年就跟撿來的一樣,她真的沒遺憾。”
“爺爺你自己也要放寬心,奶奶以前經常批評你不愛惜身體,你不能讓她走了也不安心。我這次回來是專門接你們去基地生活的,明天拜祀過奶奶後,你就跟我去基地生活吧,去京市還是蓉市都行,奶奶雖然不在了,還有我,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顧明全搖頭:“人老啦,沒幾天日子可折騰了,我哪裡都不想去,當初回老家我就沒想過再離開,要不是你奶奶總是胡思亂想,為了分散她的精力否則我連民宿都不想開。倩倩,我的祖宗長輩都在這裡,你奶奶埋在這裡,我的兒子孫子也全都埋在這裡,我得陪着他們。”
楊倩急了:“爺爺,你也知道現在的災情有多嚴重,什麼時候結束我總感覺遙遙無期,你們住山洞總會有物資貧乏的時候。但是基地就不一樣了,國家的力量永遠比民間組織強大,有專門的科研機構針對性的解決食用需求,有大量人手從事生産,基地有軍警護衛,管理嚴謹,醫療先進,往長久看無論哪方面都該跟着ZF走。”
“倩倩,這地方才是我的根,我顧氏族人的祖訓就是團結,相互守望,我能成長起來有所成就,當初族裡出了不少力,遇到這樣的大災年我應該回報族裡。我們族裡的老人已經不多,年輕人往往做事毛燥,思慮不夠周全,我必須擔起守護年輕後輩的責任!”
“可是。。。”顧爺爺這個留下的理由讓楊倩頓感反駁有些無力。
“你若說糧食,你是個嘴巴牢實的我不擔心你洩密,告訴你也能讓你安心。當初決定把全部人搬到山洞長居的時候,我們已經把全族能調用的所有資金集中起來,全部用來采購生活所需了,尤其糧食最多。就算到了現在,再吃上個七八年也完全不成問題。
我們也沒閑着,顧氏不缺乏手藝人,又能吃苦耐勞,凡是能加工長期保存的,像山藥紅薯等等那些我們就制成粉條,補維生素的茶磚和幹菜我們也準備了無數多。山洞也改造過了,不僅拓寬還進行加固,做了隔間,并非你想像的擠成一團生活,洪澇開始我們還種起了菜。
倩倩,你真的無須擔心我,我被照顧的很好,去基地未必有我現在自在。族裡擔心小輩們荒廢學業,與基地的人在能力上脫節,所以辦了族學,分文化課和技能課,我還擔任了一科的老師!顧氏偏安一隅,平靜生活,其實我覺得跟桃花源沒什麼分别?就隻環境稍微差點!”
顧明全自己說着說着都笑了起來,楊倩看得出來,他的愉悅是發自内心的。一起生活六年兩老的性格楊倩還是了解的,也越發明白,恐怕自己很難帶顧爺爺離開。
“爺爺也不是完全不聽你的,以前你監督我和你奶奶買的吃用還埋在這裡的地窖,我沒交到族裡,好幾個窖東西挺多,一會兒我帶你找全部地窖的位置,你回來了現在這些都留給你,你若是缺吃用了就自己來掏,掏完恢複原位别讓村裡人發現,一定要記住!”
楊倩扶額,她專程來是想盡點孝心的,沒想到顧爺爺還想着幫她。
“其實可以的話,我很想帶你到現在居住的山洞生活,但你也知道顧氏曆來容不得外人,曾經我和你奶奶想把你過繼到我們名下,結果族裡沒通過,說我要過繼也必須過繼族裡的男孩子,你明理爺爺是我的親兄弟,他下邊的孫子多他的意見最大,事情就沒成。
這次我跟族裡提了帶你去山洞,族裡倒是沒一下就否定,族老跟我提了個可行的辦法。所以我想問問你呀,倩倩,這裡沒外人你實實在在跟爺爺講,你是真的能在基地生活下去,還是在京市沒辦法了回來投奔爺爺的,你明白說,爺爺才能幫你想辦法。”
“爺爺你别擔心,我其實在京市那邊是有公職的,和你們失去聯系沒多久我就有工作了,收入還不低,吃有食堂穿的是工作服,基本沒消耗,所以存下了不少積分。。。”
“你這傻姑娘,我們當初吼着不讓你回來你怎麼就不聽勸呢?在這個時候有公職被ZF養活是多不容易的機會啊!哎喲,你怎麼就跑回來了呢?給你發消息說明情況就是讓你不要擔心我們,我和你奶奶雖然沒了子孫,但不是單獨生活,我們有整個族群可以依靠!”
楊倩記着他們對她曾經的幫助,放棄穩定的生活回來照顧他倆,孩子的心意讓顧明全又是氣惱又是高興,心裡五味雜陳,其實在顧明全的心裡楊倩的陪伴才更珍貴。
兒子一家意外離世讓他的小家天都塌了,老兩口心灰意冷放棄事業回來老家,老妻打擊之下精神出了大問題,哪怕是他開了民宿讓兩人有事做也效果不大。就在那個時候幼時好友把楊倩帶來了,從那時候開始,小姑娘耐心的陪伴一點一滴不知不覺間讓他倆慢慢走出了傷痛。
傾囊相授楊倩廚藝也好,那幾年給楊倩提供方便也罷,甚至把京市的房子送她,在顧明全看來對經濟非常寬裕的自己來說不算什麼事,反而老妻能正常的生活,老兩口還能相伴多年,這才最是珍貴的,是花多少錢都買不來的,畢竟他就隻有老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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