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良歎了口氣,把頭悶在死神的西裝裡,這衣服沒有屍體的腐臭味,隻沾染了一些蜘蛛怪的氣息,是葉良之前就聞習慣的,也就沒在意。
等黑人律師那裡逐漸平靜下來時,已經是後半夜了,超市衆人并未坐以待斃,而是一遍遍加固着透明玻璃,以免有怪物闖進來。
卡莫迪女士終于從死神的恐怖震懾中回過神來,繼續逼逼叨叨什麼“天啟”“贖罪”之類的,但根本沒人理她。
夜慢慢深了,超市成了四面八方唯一的光源。
死神重新回到葉良身邊,後者已經蓋着他的西裝熟睡,卻忘了件緻命的事情——光亮會吸引一種迷霧動物,蠍尾蠅!
倒不是葉良健忘,而是他今天被折騰得實在不輕,還活着就是個奇迹了,失血過多讓他頭腦昏沉,根本無法連貫思考,另一方面,在異空間怪物中,蠍尾蠅屬于食物鍊最底層。
簡單來說,就是作為噩夢領主的葉良出門,都不屑于帶蠍尾蠅,怕丢自己臉面那種。開什麼玩笑,你見過哪位百獸之王出遊,身邊帶的不是豺狼虎豹,而是一群蒼蠅的?
而事實上,蠍尾蠅也沒什麼太大攻擊性,隻是趨光而已,另外,因為又廢物又膽小,所以很容易應激反應而蜇人,它們的毒刺是唯一有危險性的東西。
蟲類有趨光性,應該是個常識……吧?哪怕人類也應該知道的吧?
然後,超市裡那群人用實際行動證明,美國人根本沒有常識這種東西。
大晚上的,開着亮如白晝的燈,把大量蠍尾蠅吸引來之後,卻沒有第一時間意識到昆蟲的趨光性,反而把更多燈打開了。
蠍尾蠅還不是重頭戲,麻煩的是作為食物鍊底層,它們還會吸引來更強大的獵食者。等玻璃被怪鳥撞破的一刹那,葉良今天第三次被驚醒了,他看上去有些暴躁,嘴唇因為失血而依舊青白,剛想起身,就被死神攔住了。
漫天飛舞的蠍尾蠅比小觸手智商更低,甚至基礎思考能力都沒有,就知道本能親近造物主,但誰願意被一群有毒的蒼蠅喜歡啊淦!
大部分蠍尾蠅都在往葉良身上撲,以至于死神不得不冷着臉,把消防斧都揮出了殘影,一斧兩三隻蒼蠅的兇殘氣勢,堪堪護住了身後的倒黴鬼。
但蠍尾蠅的數量實在太多了,這群白癡人類竟然還不知道關燈!
連死神也終于暴躁了,他願意和上百個邪神拼殺,但并不意味着他喜歡拍蒼蠅!何況是成百上千隻,打都打不完的那種。
他順手從地上撿起幾個鐵罐,徒手撕成一條條鐵皮,看也不看地投擲出去——
“噗!”“砰!”“啪!”
超市裡大大小小的燈源随着他每一次揚手而熄滅,五秒鐘内就陷入了一片漆黑。沒有了這個璀璨奪目的“燈塔”,四面八方的蠍尾蠅終于不再聚集,讓超市裡的人有空餘時間清除掉剩下的怪物。
當環境恢複寂靜,而四周又一片漆黑時,所有人都陷入了詭異的沉默,隻有卡莫迪女士還在不斷宣揚自己的神學理論,傳播着末日來臨的思想。
“死亡已經來臨,将我們一個個帶走。”她的聲音沙啞幽冷,帶着某種蠱惑人心的味道,被怪物包圍和襲擊的經曆,讓大部分人的情緒都在崩潰邊緣。
而早上重傷的黑人律師布倫特也也不幸咽氣,死亡,威脅着每一個人。在這種極端情況下,人的神智會逐漸消失,隻要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就會當做福音般跪下順從。
人類是一群野獸,文明隻是他們自己創造的衣服,當遮羞布被扯開時,就隻剩下了最直白兇狠而愚昧的獸性。
終于有第一個人相信和投靠了卡莫迪女士,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宗教成為人類最後的信仰與歸宿,他們渴求神靈的拯救,哪怕來的隻是一個神棍代言人也好。
葉良在黑暗中将整個過程都聽在了耳朵裡,他心裡不是滋味,卻說不出什麼話來。死神站在他身邊,隻穿了一件襯衫,沾滿了蠍尾蠅的血液,垂眸思考,并不言語。
“有時候,我在思考,神靈存在對人類是好事,還是一件最不幸的事情。”葉良輕輕說道。
死神平靜地回答:“信仰不過是人類相互攻擊的理由而已,就算沒有神靈,他們也能找到别的借口鏟除異己。”
葉良訝然,不可置信地看着死神,這位天生神靈竟然能自己感悟出這個來?
死神低聲回應:“我見過也殺過太多的人。大部分情況下,他們都是這樣,但每次當我對人類開始覺得無聊時,就總會有一些驚喜出現,讓你覺得人類也沒這麼糟糕。”
“這話聽起來真有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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