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長危道:“果然不安。”
姬明笙笑道:“可不是,我打小便未如此坐立難安過。”
“這般說來,還是我之過錯。”
“正是,将軍累我難安,當欠我一樁。”姬明笙笑着道,她耳聽馬蹄清脆,才知他們慢悠悠地已入晏陽坊,地面鋪了石闆,馬蹄踏過,步步有聲。
晏陽坊行人見道上貴人出行,紛紛避讓,避讓不及的,慌忙揖禮賠罪。樓長危牽了馬走在道邊,依禮,以他們的身份大可在道中過,隻有人避他們,斷無他們避人的。
姬明笙不由愉悅一笑。
樓長危頭都沒回,卻知她在笑什麼,道:“些許沖撞,想來公主也無意責罰,不如稍加避讓,彼此兩便。”
她确實不會為了這等沖撞責罰于民,笑道:“将軍在邊關,定是與子同食,與子同袍之人。”
樓長危道:“血裡黃沙,生死之間沒有太多的講究,不過,上下将令,該分明之時也當明白無誤。”他能與手下同飲杯中酒、同食盤中餐,該責罰時,也能下令将人抽成血葫蘆,若遇屢令不改,延誤良機的,更能痛下殺手。
“将軍所言甚是。”姬明笙點頭,令出敢不從者,當殺之。
晏陽坊百姓富裕,百業興隆,多酒肆食鋪,胡餅、湯餅、蒸餅、畢羅、馎饦,茄夾、羊簽、炙肥羔,穿蝦、釀蟹、雪魚脍……又有挑擔、背籮的走販,各樣甜湯、涼漿,綠豆、赤豆、圓子、百果、棗兒湯的,梨漿、甘漿、銀丹水……
天隻稍稍擦晚,店鋪早早将檐下屋前的燈點上,走販亦将挂在擔上、拴在背籮上的挑燈點好,天光未歇,沿街一溜靜的、動的燈火,都未顯出光亮來,越走,那天一點點暗下去,那燈火一點點亮起來,紅、橙、微黃浮動,滿街流光。
姬明笙感歎:“宮中可沒這方熱鬧。”煙火人間,令人流連。
人聲鼎沸,樓長危牽着馬,離得遠了,說話便聽不分明,不覺間就走了在了姬明笙的身側,他道:“有熱鬧亦有可嫌處?”
“譬如?”
“譬如裡頭有無賴、賊宵,角落各種髒污棄物,天一熱,引得蚊蠅亂飛。”樓長危道。
姬明笙撩開帷帽看了看:“光暗相随,哪處都不得盡善盡美,雖有各種髒亂處,亦在這熱鬧裡頭。”
“公主所言極是。”樓長危笑了下,葳蕤燈火中,他側顔溫而軟,能醉世間萬物。
姬明笙又想起她從阿父那裡要來的《山鬼》,伴在神女身邊的赤豹,它有着世間最光滑美麗的皮毛,有着冰冷充滿殺機的眼睛,有着縱橫山野的氣勢,當它甘從之時,它的皮毛是如此溫暖,它的眼睛是如此透澈。
“樓将軍,我餓了。”姬明笙忽出聲道。她渾忘了,是自己要請他吃船宴。
樓長危低眸而笑,他的唇,牽起一道彎月似弧,他的笑,也似月光,清冷不帶一絲熱度,卻又如許溫柔:“公主想吃什麼?”
姬明笙随意一指:“那是什麼?”
“鹌鹑,抽了骨頭,錘打得扁薄,炙烤得香脆。”樓長危看了眼道,“公主若是不嫌煙熏火缭,倒可一試。”
“似是佐酒佳肴。”姬明笙笑起來,“将軍再提一壺酒業,農家渾酒就不必了。”
樓長危笑意不減:“此地倒難尋濃家酒。”他将缰繩交給如意等人,又安撫了一下随時會搗亂的雲追,親去買了幾副炙鹌鹑來,店家用油紙随意一裹,便要遞給樓長危,樓長危嫌燙手,又叫店家多裹了幾層油紙,這才丢給店家幾粒銀豆子當賞錢,店家驚喜莫名,又送了一壺甘草涼茶。樓長危謝過,接了涼茶炙鹌鹑回到姬明笙身邊。
“涼茶便罷,有傷脾胃。”樓長危那壺涼茶扔給了幾個護衛,與他們消渴解熱。
姬明笙接了鹌鹑,這才為難起來,到底不慣當街吃這等吃食。
樓長危看她猶豫,哪裡不知她的尴尬處,不動聲色道:“晏江碼頭離得不遠,不如我們先行過去?”
姬明笙又哪裡不知他的好意,心下意滿,道:“将軍請帶路。”
第41章
晏江碼頭邊上有一株百年老柳,綠絲千萬縧,柳絮漫飛似雪,商家又在樹上挂了百數的紅燈,造型各異,镂雕疊彩,将這老柳裝點得熠熠生輝、美不勝收。
幾條畫舫早已離江,姬明笙是突然心血來潮要請樓長危吃船宴,并未提早與商家定船,一行人到水邊,頗有點望洋興歎的無奈。
如意掩嘴笑,然後道:“公主請客,再沒有讓客人忍受怠慢的,我們公主有船呢,就是沒有做船宴的好食手,這就要看我這丫頭的本事了。”她說完,一揖禮,帶了二三護衛,便要三步并兩步去了岸邊酒樓借食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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