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忘記他是如何開始的,隻記得那年仿佛犯了太歲,做什麼生意都不景氣,快要賠光了家底,還欠了一屁股外債。
妻子生下林槐後,身體一直不好,治病也需要錢,後來犯了病進了icu,無疑是雪上加霜,高昂的住院費幾乎拖垮了一個家,他如何節衣縮食,都湊不齊手術費。
後來是他一個隻打過一兩次照面的朋友的朋友,另辟出一條蹊徑,任他去周旋。那人說這是低本高利的買賣,做一次沒事,救命重要。
起先他還猶豫不決,害怕對不起自己的良心,他也曾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本本分分,恪守己責,他也害怕牢獄之災。
可看到那群“瘾君子”勾肩搭背,狼狽地吞雲吐霧,飄飄欲仙,滿是針孔的胳膊伸到他面前,把大把大把的人民币,卷成紙棒塞了他滿兜,那一刻,他卻不覺得是自己在害人,而是他的妻子,終于能上手術台了。
萬事開頭難。
可這一行,一開弓,就沒有回頭箭。
他書房的桌子上放着兩張家庭合影。
一張是他和亡妻,十幾年前的了,去伽卡那年拍的。
身後一片火紅的罂粟花田,妻子穿了身嫩綠色的裙子,可卻不覺得是她在陪襯花,反而是那些花兒,把她陪襯得愈發美豔。
另一張是十年前,他與林槐,還有林榣、林栀在一起拍的。
他作為父親,以庇佑之姿在最中間,林槐在他左手邊。小小的林栀那時大概七歲,依偎在林槐身旁,露出沒長全門牙的豁豁牙,笑得很是嬌俏。
他的右手邊是一臉冷淡的林榣。
是了,林榣一直是這幅表情。無情無欲的,這一回林栀好不容易回來,她當姐姐的,竟然無波無瀾的,多餘的反應都沒有。
正想着,門叩響了。
林問江把相框放回原位,喊了聲:“進來。”
林榣端了杯茶,剛才張嫂送到門前,她就劫下自己送來了。
她走過來,放到桌上,然後不動聲色地掠過林問江手旁的兩個相框,淡淡說:
“林槐沒回來。”
“去哪兒了?”
“不知道。”
林問江輕酌一口茶,冷哼:“成事不足。”
林榣站在一旁,便不說話了。
林問江掀起浮腫的眼皮,見林榣沒走,掠過她一眼:“還有事嗎?”
林榣一副欲言又止,張了張唇,卻是搖頭,轉身便往門那邊走。
他隻是叫她過來問林槐的動向,她也一向不是個多事的人,沒必要多待。
“你等等。”
林榣回頭。
“讓他少抽點兒,大-麻那東西,他自己知道的,你也多提點着他一些,别慣着他。”
林榣想說的正是此事。
林槐平時也就小打小鬧,混在煙草裡,抽點兒宜宜神,按理說,濃度不高控制得好的話,也不足以真的上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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