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五,陳操之攜兩位嬌妻回到陳家塢,富貴不歸故鄉,如衣繡夜行,誰知之者?陳操之雙娶南北兩大門閥女郎為妻,現在風風光光回來祭祖了,十五歲時他辭别母親帶着來德和小盛前往吳郡遊學,那時陳操之還面臨成丁服徭役的困難、孀嫂幾被逼改嫁、三等士族褚氏和縣上的魯主簿族欲侵剝其田産……六年過去了,他由一介寒門士子擢升為州司馬、鷹揚将軍,錢唐陳氏也成為了士族,并且家族地位飚升,已成為繼吳郡四姓、會稽四姓之後的新興大族,家族田産更是由六年前的區區三十多頃薄田驟增為四百多頃。而當年的褚氏和魯氏淪為兵戶賤籍,興亡榮衰何異于滄海桑田?
初六壬子日,玉皇山,松柏蒼翠,陵園靜穆,陳操之與兩位妻子陸葳蕤和謝道韫來此祭拜先父陳肅和先母李氏,謝道韫以前男裝祝英台時曾随陳操之來此祭拜過,那時是友人的身份,現在是陳氏之媳的身份,自然是大不一樣——
陸葳蕤自十六歲夏天來錢唐拜見過陳母李氏後,再未來過錢唐,陳母李氏的葬禮她也隻能派短鋤代她來盡一份孝禮,想着陳母李氏的慈愛,“好孩子”的聲音言猶在耳,而今已墓拱,觸景傷情,不禁淚水漣漣——
一邊的丁幼微柔聲勸慰道:“葳蕤不必過于傷心,阿姑非常喜歡你,阿姑臨終時還挂念着小郎與你的婚事,今日你與小郎前來祭拜,阿姑地下有知,定然欣慰開懷。”
祭拜之後,陸、謝二女列籍錢唐陳氏宗譜,自此正式成為錢唐陳氏家族的一員,當夜,陳家塢大擺筵席,除陳氏族人外,凡陳氏的蔭戶、佃農、工匠每戶都領到肉五斤、布一匹,這算是新來的兩位小主母對衆人的賞賜,陳家塢上下自是歡聲雷動,皆大歡喜。
因陳操之初十便要離開錢唐啟程去京口,所以祭祖後的次日,丁幼微便與陸葳蕤、謝道韫商議,讓陳操之納小婵為妾。陸、謝二女皆知這是陳母李氏的遺願,小婵溫婉細心,服侍陳操之多年,早該收入房中了,隻因陳操之未娶妻,耽誤至今,前年七夕,謝道韫無意中隔牆聽到小婵對天孫娘娘的禱告,很是感動,彼時貴族男子雖然隻有一妻,但姬妾有多至數十者,陳操之清心寡欲實在難得,謝道韫、陸葳蕤當然不希望夫君像那些放蕩男子那樣廣蓄姬妾、尋歡作樂,但納小婵為妾她二人都不會反對的。
納妾不比娶妻,當日決定,當夜便可成好事,但丁幼微并沒有這般輕賤小婵,她擇定初八吉時,命人在方形塢堡西院為小婵獨辟一室作為婚房,又請人為小婵開臉梳妝,小婵坐在室内由開臉的婦人為她絞面,阿秀、雨燕、清枝陪着她,為她梳妝打扮,說些祝福的話,小婵像是被人擡着架着一般晃晃悠悠、雲裡霧裡,什麼都想不了,隻覺得快活得想要掉眼淚——
小婵由阿秀、雨燕陪着去祖堂拜見陳氏長輩,老族長陳鹹說了些祖訓家規,無非是要禮敬陸、謝兩位夫人,服侍好夫君,不得谄媚争寵雲雲,然後又去拜見西樓少主母丁幼微和兩位小主母,陸葳蕤、謝道韫對小婵都頗禮遇,當然,陸葳蕤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稱呼小婵姐姐了,隻稱呼小婵——
秋夜已深,紅燭高燒,錦幄低垂,小婵暈暈乎乎跪坐在大床上,看着面對面的操之小郎君,忽然醒悟,含羞道:“小郎君,小婵服侍你歇息吧。”
陳操之望着這個年已二十七歲的小婵,若在後世,還是花樣年華,不愁婚嫁,但在東晉,二十七歲女子未嫁的少之又少,除非是出家為道為尼的,當然,小婵并不顯老,圓圓的臉蛋白皙粉嫩,性情溫柔,神态尤為可親,相處多年,陳操之對小婵當然是有感情的,這是一種親情,但這又何妨他納小婵為妾,愛情不是也要轉為親情才更加堅固永久嗎,他願意讓小婵與他在一起,給小婵一個名份,就是妾也是一個名份——
小婵紅着臉來服侍陳操之寬衣解帶,這不是第一次,這些年陳操之沐浴都是她服侍,但今夜分外不同,臉紅心跳,笨手笨腳——
陳操之抓着小婵的手,說道:“我自己來吧。”卻是伸手為小婵解衣,輕笑道:“今夜由我服侍小婵姐姐一回。”小婵身子都僵了,不一會又微微戰栗,身子軟作一團,心裡想:“羞死人了,小郎君還叫我小婵姐姐,小郎君嫌我年齡大了嗎,好像不是,小郎君在看我身子呢,啊呀——”
……
九月初十,陳操之帶着二十名北府扈從趕赴京口,黃小統架“戾天”、“扶搖”二雕随同前往,陳操之這一去,戎馬倥偬,過年時都不見得有空回來,陸葳蕤、謝道韫送夫君至楓林渡口,依依惜别,陳操之答應出征中原之前争取回陳家塢一趟,謝道韫說道:“陳郎,我與葳蕤新年後即回建康,建康離京口也近,陳郎來探望也便利些,這樣可好?”
陳操之道:“甚好。”又叮囑幾句,便上了渡船,馬匹陸續牽上船,大船駛向江心,陳操之揮手與南岸的親人作别。
第三十九章宛然洛神賦中人
慕容恪病逝的消息短短半月便傳到了姑孰西府,桓溫大喜,一切皆如陳操之所料,北伐前景一片光明,桓溫立即命人召荊襄的桓豁、京口的桓熙、陳操之、桓石秀,以及建康的郗超至姑孰議事——
十月二十五日,荊州刺史桓豁遣其心腹大将征虜将軍朱序、建武将軍謝玄乘舟抵達姑孰,代他參加這次重要的北伐謀會,前一日,桓熙、桓石秀、陳操之也乘舟逆行到了西府,郗超也于同日到達——
十月冬陽暖暖,桓溫在大将軍府内院棠棣樹下張席設案,與郗超、朱序、桓熙、陳操之等人共議北伐大計,桓溫道:“慕容恪臨終力薦其弟慕容垂為僞燕大司馬,然僞燕太後可足渾氏與太傅慕容評不允,出慕容垂鎮魯陽,慕容垂自是心懷怨憤,僞燕國政不諧、權臣内鬥,此天賜吾北伐良機也,中原之地,吾必取之。”
桓溫隻對慕容恪心懷忌憚,對慕容垂則沒有足夠的重視。現在慕容恪已死,桓溫自是無所畏懼,但陳操之卻是知道慕容垂的厲害,當即道:“明公萬勿輕視慕容垂,此人十三歲入軍伍,屢立戰功,其兄慕容恪深奇之,自歎不如,嘗言慕容垂将相之才十倍于他,慕容垂現鎮魯陽,正扼我軍北上之路,欲北伐成功,必先除此人。”
桓溫大笑道:“陳掾有諸葛武侯之才智,卻也有武侯之謹慎,慕容垂,豎子耳,吾大軍水陸并進,定先取魯陽、斬慕容垂以震懾鮮卑群胡!”
陳操見桓溫這麼輕視慕容垂,深感憂慮,桓溫的枋頭之敗固然是因為慕容垂用兵如神,另一個敗因是桓溫剛愎自用,自恃生平戰無不勝,對郗超的兩度獻計不予采納,若明年北伐時,桓溫宿命難逃,依舊要一意孤行,不聽勸谏,那北伐失敗的可能性依然非常大,慕容垂必須先期除掉,陳操之有自知之明,兩陣對陣,面對慕容恪他絕沒有多少取勝的把握,陳操之不能因為知道枋頭之戰的敗因就敢說能戰勝慕容垂,戰事不會像枋頭之戰那般重演以便陳操之糾正錯誤,兵無常勢,水無常形,以慕容垂的軍事謀略,他會設計出另一個精妙的戰役,這絕不是陳操之能預料和掌控的,所以,上上策就是北伐之前就除掉慕容垂,然而,計将安出?
陳操之懇切道:“明公聽在下一言,今僞燕權臣相争,若明公率衆急攻之,其必一緻對外,慕容垂請纓出戰,兵權将集于慕容垂之手,必成明公勁敵,何若再施離間之計,讓慕容垂與燕室徹底反目,如此燕國民心、軍心都将大挫,明公北伐時豈不是掃除了一強敵、更增勝算?”
郗超亦道:“子重所言極是,若能以離間計再緻燕國内亂,更勝雄兵十萬。”
桓溫對陳操之的智略是相當信任的,點頭道:“陳掾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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