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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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娘又是酸楚，又是苦澀。這聲音，應該是遺傳自他的生母吧！如果是徐令宜的孩子，自己還可以做主。偏偏是五爺的孩子，又有丹陽縣主這樣的郡主嫡母……她心中大憐，愛撫着他的頭。&ldo;鳳卿。要過年了。&rdo;十一娘半蹲着笑問他，&ldo;你知不知道過年是什麼？&rdo;他點頭：&ldo;過年要放爆竹。&rdo;聲音十分動聽。十一娘見他比同齡的孩子懂事，聲音更是溫和：&ldo;家裡很多事，我們都沒有時間照顧你。所以讓冬青姐姐和你一起去西山照顧你。這樣，我們才能安心做其他事啊！&rdo;&ldo;我聽話。&rdo;他眼巴巴地望着十一娘，&ldo;我不到處亂跑。&rdo;十一娘泫然欲泣。&ldo;你既然聽話，那就要聽我的安排，過幾天去西山啊！&rdo;她隻能選擇忽略他後面一句話，&ldo;西山還有個大姐姐！&rdo;&ldo;我不要大姐姐。&rdo;他突然跳起來，&ldo;我不去西山。&rdo;說完，拔腿往卧室跑。十一娘一把抱住他：&ldo;鳳聊，你答應過我，要聽我話的。&rdo;他抿着嘴，盯着十一娘不說話。十一娘心中輕歎，卻不敢回避，和他對視。過了好一會，鳳卿嘴一撇，聳拉下了眼睑。&ldo;鳳卿是個乖孩子。&rdo;見他妥協，十一娘立刻獎勵似地拍着他的背，&ldo;到時候我讓冬青帶很多好吃的東西你帶到西山去。還讓大姐姐陪你院子裡玩。西山比這裡大多了，有很多很好玩的地方……&rdo;她低聲安慰了鳳卿半晌，鳳卿的情緒才慢慢平靜下來。十一娘拿了點心給他吃，喂了茶給他喝，又細細地囑咐了冬青一通，這才和琥珀、竺香回了自己的院子。走到門口，碰到徐令宜。他面如寒霜，看見十一娘，微微颌首：&ldo;這個時候才回來。怎麼？那孩子又鬧騰了？&rdo;聲音隐隐含着不悅。十一娘不知道他去見了什麼人，發生了什麼事，看到他心情不好，笑道：&ldo;孩子挺聽話的。沒有鬧騰。是我。聽說您要把他送到西山去，想着總要跟那孩子說一聲才是。免得到時候孩子不明白，心中擔心害怕。&rdo;&ldo;三歲大的孩子，知道些什麼？&rdo;徐令宜不以為然地進了屋。十一娘忙朝着琥珀、竺香使了個眼色，讓她們小心行事，然後跟着徐令宜進了屋。服侍他在内室臨窗的大炕上坐下，十一娘在他對面坐下，琥珀和竺香分别給兩人上了茶，蹑手蹑腳地退下。徐令宜的脾氣就上來了。他&ldo;騰&rdo;地一下站了起來：&ldo;小五做的破事……&rdo;然後滿臉怒氣地望着十一娘，&ldo;你知道買孩子的是誰嗎？是區家的人？&rdo;說着，困獸似的背着手在屋裡大步來回走着。十一娘微微有些吃驚。她以為是楊家的人！看到徐令宜去了都不怕，有這樣膽色的人家整個大周沒幾戶。卻沒有想到，竟然是區家的人！&ldo;侯爺，您息怒。&rdo;十一娘此刻也隻能将好話勸他，&ldo;好在是孩子找回來了。沒出什麼大事。&rdo;&ldo;什麼叫做沒事！&rdo;徐令宜聽着身子頓住，望着十一娘自嘲地冷笑：&ldo;你可知道來給我報信的是誰？是王家的人。王九保的人。&rdo;十一娘微微有些吃驚。轉念一想，又覺得有些道理。最了解你的往往不是朋友，而是敵人。區家的舉動，他們一定比别人更清楚。現在王九保有事求徐令宜。如果能幫着徐令宜解決為難之事，一來展示了他們的實力，二來與徐家拉近了距離。震怒的徐令宜手指敲在炕桌上&ldo;咚咚&rdo;如鼓。&ldo;你知道區家想幹什麼？想把孩子買回去給個好男風的長輩養着。長到十三、四歲再帶到燕京來……&rdo;十一娘再也難掩自己的震驚：&ldo;怎麼能這樣！&rdo;她以為，失去了家族庇護，隻有女孩子才會如花碾落……又想到王家和區家是世敵。不由道：&ldo;這是誰說的？&rdo;她怕王家借機栽贓嫁禍！&ldo;王家的人把人證物證都給我送來了。&rdo;徐令宜面色陰沉，&ldo;随侍處的人也查問清楚了。&rdo;十一娘隻覺得心裡堵得慌。政治，真是世界上最肮髒的東西。不過因為長了一雙和徐令宜一模一樣的鳳眼。如果當時五爺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徐令宜，如果徐令宜放手不管或是遲去一步，如果沒有一時氣憤把孩子帶回府……那麼多的如果，隻要一個沒有銜接好，那個叫鳳卿的孩子的命運就會是另一番景象。她覺得眼睛微刺。鳳卿，沒有享受徐家人的權利卻要承擔徐家人的責任。&ldo;侯爺，如果把鳳卿放在西山，安不安全？&rdo;她想到區家的人連五皇子都敢下手，又想到區家是将門之家……徐令宜眉宇間有凜冽之色：&ldo;西山别院安置了一些退伍的人。王家也有眼線盯着區家的人。他們要是敢去，定叫他有去無回！&rdo;有去無回有什麼用。那裡還住着二夫人和貞姐兒，再加上鳳聊，全是些婦孺幼童……十一娘不由拉了徐令宜的衣袖：&ldo;侯爺，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王家和我們家畢竟不熟……&rdo;&ldo;你知不知道投名狀？&rdo;徐令宜看着妻子臉色發白，知道她是害怕了。笑着拍了拍她緊纂着自己衣袖的手：&ldo;他想讓我幫着出面說服皇親宗室裡的人支持開海禁，就得拿出讓我信服的實力來。如果僅是些鬼鬼祟祟的手段，開海禁的事，不提也罷。&rdo;兩人想到了一塊去了，可這并不能消除十一娘的擔心。因為區家的那個計劃對徐家太有殺傷力……她怕區家不會就這樣輕易地放棄。可話已至此，她不便多說。隻好勉強地朝着徐令宜笑了笑。徐令宜見自己的勸慰并沒有讓妻子安心，想到她聰明伶俐不同一般的女子，索性道：&ldo;西山别院那邊，有地道和地窖。除非皇上派了禁衛軍攻打，不然，固若金湯。二嫂也是知道的。你不用擔心。&rdo;十一娘眼底閃過一絲愕然。沒想到西山别院另有乾坤。徐令宜以為自己猜中了她的心思，忍不住笑着摸了摸她的頭：&ldo;這下安心了！&rdo;自己應該學着更相信徐令宜才是。十一娘大方地道歉：&ldo;是妾身胡思亂想了！&rdo;徐令宜心情大好，笑着拉了她的手：&ldo;走，我們去太夫人那裡吃飯去！&rdo;十一娘不好掃了他的興，任他拉到廳堂門才摔開了手。徐令宜也不怒，笑着朝她眨了眨眼睛，然後臉一沉，神色肅然地昂首走了出去。十一娘松了口氣。想到那次他一面一本正經地和太夫人說着，一面在背後玩弄着自己的手……還有那次大白天的……還真怕他抱着好玩的心态拉着自己去太夫人院子裡──隻怕明天整個府裡的人都會知道，一頂&ldo;狐媚&rdo;的帽子也會從天而降落在她的腦袋上。夫妻倆到了太夫人處，卻看見平常在屋裡服侍的丫鬟，包括魏紫等人都立在屋檐下，院子裡也一改以往的安甯靜谧，充滿了緊張不安的氣息。徐令宜臉色微沉，急步走了過去。而魏紫看見徐令宜夫妻，也快步迎了上來：&ldo;侯爺，夫人。太夫人說想躺會。&rdo;她曲膝給兩人行禮，&ldo;隻留了杜媽媽在裡面服侍。&rdo;五爺是老來得子，太夫人一向寵愛有加，現在出了鳳卿這件事，怎麼能不傷心！十一娘暗暗猜測着，魏紫已輕手輕腳進屋通禀。不一會，出來道：&ldo;太夫人讓侯爺和夫人進去。&rdo;然後打了簾服侍兩人了屋。内室落針可聞。鑲楠木c黃羅帳半掩。太夫人禦了珠簪，披着件小襖倚在大迎枕上。&ldo;娘，您哪裡不舒服？&rdo;徐令宜眼底閃過一絲焦慮，進門就道。&ldo;沒事，沒事。&rdo;太夫人微微地笑，眉宇間卻難掩疲憊與倦怠，&ldo;年紀大了，精神不濟，想躺一躺。&rdo;兩人上前行了禮，杜媽媽忙端了錦杌過來，又上了熱茶。&ldo;要不要請劉醫正過來看看？&rdo;徐令宜看着心裡也明白幾分──自己下午來的時候母親還神采奕奕的，待說了鳳卿的事回去了一趟再來就精神不濟了……又擔心母親被這件事氣出病來，徐聲道：&ldo;讓他給您開些理氣通絡的藥方吃吃？&rdo;&ldo;不用了。&rdo;太夫人笑道，&ldo;就是想躺躺。&rdo;話音剛落，魏紫來禀道：&ldo;五爺來了！&rdo;太夫人眉角一揚，道：&ldo;跟他說，我有些不舒服。讓他先回去吧！&rdo;語氣淡淡的。是愛之深，責之切吧！十一娘思忖着。徐令宜已勸道：&ldo;娘，小五是最孝順的，您這麼一說，隻怕他今晚覺都睡不好。就讓他進來給您問個安吧！&rdo;十一娘聽着漸漸有些明白徐令寬為什麼會這樣了。每當徐令宜生氣的時候太夫人就會出面勸阻，每當太夫人生氣的時候，徐令宜就會出面勸阻……不僅沒有起到教導的作用，反而助長了五爺的膽子。通怪他做事越來越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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