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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魇對這種表情并不陌生，這段時間，尤其是最近，關柊總是在走神，她微微側頭，表情溫柔缱绻，身上的鋒芒全都藏了起來，像在聽着戀人的低喃。

還有，偶爾，某個光線昏暗的時刻，關柊也會在某個晃神和怔忪間這麼看向他，夢魇知道她在看什麼，她在看他體内那家夥，在看擁有相似面孔的汪大東。

多麼真摯美好的感情。

讓人忍不住要踩碎它，夢魇想，當年薇薇安親手把他封印時也享受着這種快感吧。

夢魇的右手掏出口袋做爪狀，隔着空氣，汪大東感到自己的頸部被扼住，他已經失去戰力，在同伴的驚呼聲中輕而易舉地被提到了空中。

“你跟他們不一樣，”夢魇滿足于汪大東因痛苦而改變的表情，“我不想讓你當容器。”

他垂在身側的左手開始蓄力：“我想要有一個名字。”

不管是什麼，想要有一個隻屬于他的名字和身份。

非常想。

隻要這個汪大東死了，世界上就隻會有他一個“汪大東”，從他得到這具身體開始，從他以汪大東的名義寄出阿瑞斯之手開始，他就已經有了想要取代眼前這個人的想法，而這個想法，在最近變得更強烈了一些，以至于可以為此放棄一個擁有超自然潛能、遇強則強的容器。

浮在半空掙紮的汪大東逐漸虛弱，其他人想要去救，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開始完全動不了了，隻能維持着原本的動作定格在草地上，眼睜睜看着夢魇手裡的光球越蓄越大，他們毫不懷疑，以夢魇的實力，他的全力一擊可以讓人瞬間分解。

他們看着夢魇臉上浮現狂熱的神情，作勢要将光球沖着汪大東推出去。

不要——！！

推動澎湃的能量體帶來的氣壓變化引起了一陣飓風，草木連根拔起，飛沙走石之間，汪大東和夢魇的身影模糊不清，他們隻能勉強看到兩個人影，但很快，在他們之間似乎出現了什麼。

風減弱了。

是夢魇強行停下了發出攻擊的動作，光球還留在他手裡，他因為反噬吐出一口鮮血。

“你……”

夢魇奇怪關柊是怎麼從那裡出來的，但看到關柊，又不覺得驚訝，似乎理所當然，從關柊跟着他回去的那一天，夢魇就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

關柊對他甯肯自傷也要停止攻擊的行為感到詫異，但這顯然也在她預料到的一種可能性裡。

她沒有回答夢魇，快速閃身上前，一個黑色布條就貼在了夢魇的脖頸間，布條上的奇怪紋路快速封鎖壓制了他，這種封鎖之力對他來說本是微不足道的，但縮在他識海内，他原本以為已經被他吞噬的靈魂就借由那一瞬的壓力，以燃燒全部靈魂的代價驟然爆發，讓夢魇短暫地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

汪阿飄可以操控身體的時間不多，但是，足夠了。

停在身體右手的光球對着關柊丢了過去，沒入關柊的身體。

風徹底停了。

這一切隻發生在刀光火石間，待其他人反應過來，原本的攻擊者就已經徹底分裂，完完全全地消失在空氣裡了。

兩個靈魂，一點痕迹也不曾留下。

關柊是唯一一個能看見那個人最後表情的人，那張臉在破碎之前帶着的是無悲無喜的平靜，像是等待已久的日期終于來臨一般。不知道是哪一個靈魂的意志。

驟然失去家人、甚至自己身體的幼童，幽幽孤魂獨自寂寞地看過了十幾年的春夏秋冬。

還有把整個時空折騰得亂七八糟的怪物，以一種近乎草率的方式結束了漫長卻乏味的生命，直到最後也沒能擁有一個名字。

一切都在計劃之内，關柊卻有幾分茫然，她略微無措地退後了一步，忽的落入一個懷抱。

汪大東之前被掐住喉嚨，發聲艱難，隐隐還有了哭腔：“關柊……”

“是我，”懷抱太緊了，關柊被箍得難受，但她沒掙紮，伸出手一下一下輕拍汪大東的後背安撫他，“别擔心，我沒事，大家都沒事。”

在汪大東看不到的地方，關柊的視野裡出現了抱着貓提着一袋子孔雀魚，送她來到這裡的武屍。

是無。

升級後的龍紋鏊有能力破開那個空間強行帶她出去，但這樣會驚動夢魇，實為下下策，但她别無選擇，正要有動作的時候，無卻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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