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從天将明時開始下,丁小雨起初還打一下傘,後來手越來越沒力,幹脆把傘扔到了一邊,沒有外人在,他在他父母的墓前蹲下,後來覺得腿無力到連蹲都蹲不住了,最後跪了下來。
他媽媽的病斷斷續續生了很久,他對于這一天早有預料,此刻也說不上是什麼心情。
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在這個世界上,真的成了孤苦無依的‘孤兒’了。
“爸爸,”他已經很久沒有提到過這個稱呼了,有些生澀地開口後,他又輕聲道,“媽媽。”
“我會繼續上學,好好生活……房子賣掉了,我不缺錢花,也會自己打工……阿姨收留了我,讓我能住在她家裡,而且她家裡還有鋼琴,或許我還能繼續練琴。”
“爸爸,為什麼我以前不聽你話,總是偷偷練功不好好練琴……我現在才發現,我真的好喜歡鋼琴……”
“……我收到芭樂中學的宣傳單,上面說他們有開放的琴房,或許之後我會轉學到那邊去,到時候在學校裡也可以練琴了。”
丁小雨有一搭無一搭,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他原本平靜的内心漸漸酸楚起來,腿跪得發木,頭也發沉,默默地低下去,淚水和雨水混起來,在引力的作用下砸在地面上。
淋在身上的細雨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停下來了。
是雨停了吧,丁小雨混沌的腦子裡微弱的意識這麼想着。
直到眼前出現一隻手,手指長而白,指甲被修剪得幹淨整齊,無名指和小指從第二指節開始外彎,大指指根靠近手掌……這是一隻多年彈鋼琴,并且跨度大、很适合彈鋼琴的手,丁小雨看不清,但覺得那隻手的手指肚上還應該還有層很薄的繭。
手的主人在墓碑前放了朵白菊花。
有外人來了,丁小雨迅速把自己心裡的臉上的那些脆弱收拾幹淨,抹了把臉上的眼淚,從地上站了起來。
因為久跪,他腿發軟,差一點就要摔過去,被人拉了一把才穩住了。
拉他的人是個染着栗色頭發的少年,此時他正撐着把黑傘,少年眼神坦誠,笑容裡毫無心機,在這個陰雨天裡顯得格格不入,他很認真地叮囑丁小雨道:“小心一點啊。”
少年的傘打偏了,一半的身子暴露在細雨裡,丁小雨往少年身側看去,被黑傘牢牢保護好的,是剛才放下白菊花的人。女生穿了條很應景的黑裙子,長發随着探身的動作向下滑落。
丁小雨認識他們。
“是你。”
“你好,丁小雨。”關柊之前看了墓碑上的字,明白了丁小雨出現在這裡的原因,“請節哀。”
是他們在丁小雨父親死後給他送來了他父親留下的東西,他知道他們是終極一班的汪大東和關柊,但也知道這兩人的背景絕不僅是如此。
“你是又來帶給我什麼消息的嗎?”
關柊搖了搖頭,“我這次出現在這裡真的隻是巧合。山頂上有另外一場葬禮,我是來參加那場葬禮,然後不小心看到你的……你别誤會,這花不是從别人葬禮上拿的。”不過也差不多了,是從地上随手采的,不過總比拿别人的花要更有些誠意吧。
山頂的葬禮……是那個男人去參加的嗎?
“我知道你的事了,”汪大東很男人的拍了拍丁小雨的肩膀,“别傷心,事情都會好起來的!我是汪大東,你要是遇到麻煩,你跟别人報我的名字,有事直接去終極一班找我就好了!”
丁小雨的劉海被雨淋濕,軟趴趴地貼在額頭上,他本來就頂了張幼年炎亞綸的、非常招人心疼的臉,因為久哭,眼睛紅紅的,雖然極力想要假裝淡定,但看上去還是讓人感到很脆弱。再加上他比起汪大東本就瘦小,小肩膀冷不丁被汪大東一拍,沒招架住就往後退了一步。
這一幕落在了關柊眼裡,她頓時覺得現在的丁小雨顫巍巍的,生怕丁小雨被汪大東拍散架了。
她這時倒是忘了,這可是KO榜上第四名的耐打王,要命的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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