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店裡把蒸籠和竹籬還有爐子這些東西送上門的時候,雲小小正在做涼拌青瓜,扈江遠蹲在水渠子邊兒上殺魚,聽到喊門聲,他把暫時逃過一劫的魚丢回桶裡,走出去開門,雲小小從廚房探頭出來望,見是自己的蒸籠到了,忙擦幹淨手出來。
錢都是在帶店裡付過了的,所以夥計隻是把東西送到讓扈江遠把店裡開的條子給他換過去就走了,東西都是卸在門口的,雲小小走過去幫忙搬東西,對扈江遠說:“你把蒸籠搬進去就行了,其餘的我來拿好了。”
“不用了,就幾步路,我再搬一趟就是。”扈江遠先把用繩子固定起來的半人高的蒸籠抱起來,問她:“媳婦兒,這蒸籠放哪兒啊?”
雲小小還是提了幾樣輕便的東西,指着他往後院兒空閑的那處屋檐下走,:“這蒸籠你先擱那闆子上放着吧,待會我還要拿水洗一遍曬曬太陽才能用,诶,你走慢點兒,腳前邊兒有坎兒呢,你别絆着了。”
外頭那個大爐子雲小小提不動,放下蒸籠後,扈江遠就又跑了一趟把爐子搬進來,雲小小看着一地雜七雜八的物件兒,心情就分外的好,等不及的就去拆綁着蒸籠的繩子,扈江遠剛好提着爐子進來,見狀忙開口阻攔:“你先别動那個,籠子上竹篾子多,你放着我來洗。”
雲小小睨他一眼,還是把繩結解開了,說道:“這不讓我做那不讓我做,我又不是豆腐做的,哪那麼容易就磕着碰着了,你去收拾魚吧,菜我都切好了,我先把蒸籠拆下來洗洗,你殺好魚了叫我,我去炒菜。”
扈江遠還是不大放心,媳婦兒手上嫩生生的,可不是跟豆腐似的,見雲小小堅持自己要弄,他腦袋轉了一圈兒,突然想到一個法子,忙跑去房間把裝自己冬□□服的破箱籠打開,翻出來一張黃褐色的舊羊皮,順手拿了還放在桌子上的刀給割成了兩塊,拿出去遞給雲小小說:“給,媳婦兒,你待會洗蒸籠的時候就用這個擦吧。”
“這是什麼?”雲小小把那兩張看起來沒洗幹淨似的皮子接過來,用手指揉了揉,問道。
扈江遠解釋道:“是以前得的一小塊兒羊皮,一直放着也沒什麼用,這皮子有韌勁兒也不容易破,你用當抹布擦東西也不用擔心刮着手了。”
雲小小拿了皮子沾水在竹蒸籠上擦了擦,果然不用像尋常抹布那樣擔心挂到竹篾子了,就笑道:“還是相公你有辦法,你去收拾魚吧,我待會兒就來廚房。”
扈江遠見她用着順手,心放下了一些,點頭繼續殺魚去了,雲小小把十層的大蒸籠一層層擦洗幹淨斜靠在牆根兒邊上晾着,然後又換了水把其他小件兒的物什也一一擦幹淨放着,這些東西雖然都是新買的,但落的灰塵卻不少,好在這羊皮子做的抹布挺耐髒也好洗,不然可能還得一會兒才能收拾完。
把兩條羊皮抹布搭到晾衣裳的竹竿兒上,雲小小捶了捶蹲酸了的腰背,去廚房準備晚飯,扈江遠正在洗米,這米還是成婚的時候買的上等米,也不多,雲小小望了眼米缸,心底估摸着再吃一頓這米就沒了,想到要買米,她呀了一聲,拍了拍腦門兒,邊注意着鍋裡的煎魚邊對扈江遠說道:“相公,我們今天忘記去糧食店裡買些米面回來了,以後不止家裡要用,我攤子上也要用,恐怕得專門去跑一趟,多買些回來存着了。”
因為雲小小喜歡一邊吃飯一邊吃菜,所以蒸米飯什麼的時候,竈上的兩口鍋都會燒上火,扈江遠把米下到裡鍋,添了些水進去,然後側着身子看她做菜,說:“今日有些晚了,明天早上我去買吧,咱們其他的東西也置辦的差不多了,我打聽過了,這段時間豬肉的市價不錯,咱們的攤子可以早點兒開張了。”
“嗯,這些你比我清楚,不過日子定了記得去跟姐姐姐夫說一聲。”
扈江遠點頭:“今天去木匠鋪子問的是明天桌案就可以做好,若是這樣,明天下午咱們去把攤位收拾一下,後天就能開張了。”
就明天一天的時間,倒是有些緊張,不過早一天開張就早賺一天的錢,雲小小沒什麼意見,就是吃過飯後,匆匆把碗洗了,回房間點了燭台仔細的把這兩天的花銷一筆筆都寫到賬本兒上,算下來,就五六天的功夫,零零散散花的錢居然有二十五兩之多,算好了總數,雲小小搖了搖頭,不禁感歎“真是花錢容易掙錢難啊,這麼些銀子,擱在陳府的時候,可是攢一年都攢不下來的。”
晚上,洗漱過後上、床,扈江遠自動自覺地伸出胳膊将媳婦兒攬到懷裡,雲小小嫌他身上跟火爐子似的,貼着熱的慌,又推不開他,便隻好把搭在身上的薄被子掀開了一些透氣,手指無意識的捏着他的指頭玩兒,閑話道:“相公,你第一次自己開攤子是什麼時候?”
扈江遠阖着眼睛,放松着手指任她揉捏,緩緩回憶道:“十七歲的時候吧,那時候手藝練出來了,也攢了些本錢,就自己租了個攤子賣肉,不過生意一般,中州比不上蜀南富裕,有閑錢吃肉的富貴人家也逛不到我的攤子上去,好在可以接到一些打野豬野兔子野雞的生意,可以賺一些錢。”
雲小小仰頭隻看到他堅毅的下巴,腦袋在他肩窩蹭了蹭,道:“你那個鐵盒子裡的錢就是這樣攢的?”
扈江遠側臉在她額頭上吻、了吻,嗯了一聲道:“還有一部分是娘去世前賣了老家的田地留下來的。”
提到老家,雲小小眼眶黯然了些,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咱們往後就不回去了嗎?”中州老家,扈江遠沒了親人,她也還沒有父母和弟弟的消息,雖然之前總說不在意,但若是能知曉他們還活在世上,哪怕不見面心裡也能有些寄托。
扈江遠也察覺出她在想什麼,拍了拍她的脊背道:“上回走镖,我請了以前認識的朋友幫忙打聽着,若是有爹娘的消息他們會請人帶信過來,現今中州瘟疫剛過,再等兩年,你若是想回咱們便回去。”
雲小小眼眶濕潤起來,主動攬住他的腰,悶聲道:“相公,你對我真好。”
扈江遠笑了一聲,用下巴摩挲着她的發頂,柔聲道:“你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娶進門的媳婦兒,我不對你好對誰好?、别難過了,睡吧,我陪着你,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第二天,雲小小比扈江遠起的晚了一些,吃了他做的早飯,雲小小把要買的米、面還有綠豆的量說了,然後扈江遠出門買這些東西順道去镖行找姐姐姐夫說一下攤子開張的事情。他走之後,雲小小喂了三頭哼哼叫着的大肥豬,這才出門去找了趟黃嫂子,向她打聽這附近賣腌菜的鋪子。
雲小小打算做蘿蔔豬肉餡兒和酸菜粉絲餡兒這兩樣包子,但是因為準備的時間匆促,所以腌菜還沒做好,家裡除開豬肉,其他的材料都要現去市集上買。
黃嫂子不愧是在這片兒住了幾十年的人,聽了雲小小的要求,三拐四拐直接帶着她去了一家門面上看着有些年頭的店裡,進門雲小小就看到店裡整齊擺放着的蔬菜,比起之前在外面看的,這家店裡的菜看上去更水靈一些,讓人瞧着就覺得新鮮。
掌櫃的是個穿着體面的中年男人,見二人進來,他面上帶着淡淡的笑意,站在櫃台後邊兒任兩人挑選,也不多言。黃嫂子湊到雲小小耳朵邊兒上說了幾句,雲小小這才知道這家店原來是蜀南富紳雲家的店鋪,她不由感歎,怎麼都姓雲,她們雲家跟這個雲家的差别可不止别與雲泥,這個雲家代代都擅于經營據說商鋪遍布富可敵國,而且雲家下屬的店鋪一向以貨真價實物美價廉揚名很得人心。
這家鋪子的東西賣的倒是便宜,不過就是離石頭巷子遠了些,若不是雲小小說要的量多,黃嫂子也想不起來這家店,選着筐子裡碼放整齊得蔬菜,不由在心底感歎蜀南城真小,昨天遇到了雲家少夫人,今天就來照顧雲家的生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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