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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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爺把身邊的形勢細細地分析給仰恩聽，能想到的利害關系一條條列出來，說到最後，不死心地問了一句，&ldo;再說，你跟他不是已經，過去了麼？他值得你這般奮不顧身？&rdo;剛說完，四爺感到仰恩握書的手似乎陡地顫了一下，依舊低着頭不肯表态，過了好一會兒，才問了回來：&ldo;我的事情，您知道多少？&rdo;&ldo;你想讓我知道的，不想讓我知道，我大概都了解。&rdo;仰恩心裡明白，自己的身份背景不調查個通透，四爺又如何能認自己做義子？如今既然說到這份兒上，便索性不再隐瞞：&ldo;隻要曾經喜歡過，這一生他在心中，永遠不會與别人相同。值不值得，也不在于他，在于自己的心。尚文這次有難，我不能坐視不管。&rdo;&ldo;能管就管，管不了的，别太為難自己。&rdo;&ldo;我能力有限，解決不了的，您權當幫我也好，不管将來發生什麼，請一定保證把他一家平安送到後方。四爺，這個忙您能幫麼？&rdo;&ldo;你的忙，我怎麼能不幫？但我有我的原則，一切要以保你為前提，原尚文的事次之。&rdo;仰恩面露凄苦，心裡似乎掙紮不斷，眉頭一直深皺着：&ldo;您沒見過他的一對兒女。他們今年五歲，是龍鳳胎，聰明可愛，讨人喜歡，隻要你看看他們的眼睛，就不會忍心讓他們成為戰争的犧牲品，淪為孤兒。我這一生都不會有子女，尚文的家，就象是夢想一樣，他的夢圓了，我的夢，也就跟着圓了。&rdo;四爺沒想到仰恩對尚文會有這麼一層感知，也為了這孩子終跟自己敞開心扉感到高興。然而，事情進行得并不如想象中順利，幾乎就在仰恩與四爺徹夜長談的第二天，法巡捕房的線人傳出消息，仰恩跟他提過的三個人裡，有兩個已經被捕。那三個人知道尚文在上海的真實身份，名單洩露，接着主要人物被捕，這一切都暗示着，事情是預謀的，正在朝最壞的方向發展。四爺聯系了充分的人手，暗地裡鋪好了送人出上海的路，仰恩連夜去尚文的家裡與他商量，不料，尚文卻不肯走。&ldo;我一走，上海的工作就會陷入癱瘓，那麼多隐姓埋名的同志收不到撤退指示，都會很危險，我不能扔下并肩作戰的同志，一個人夾着尾巴逃跑。&rdo;&ldo;你們沒有緊急聯系的方法麼？&rdo;&ldo;我不與下面的人直接聯系，跟你說的三個人，就是負責向下傳達指示的……&rdo;&ldo;可他們中的兩個已經被捕了！&rdo;仰恩顯得急躁，&ldo;他們是抗日力量，會被引渡到公共捕房，那時候日本憲兵隊會插手，就算是我落在日本人的手裡，也救不出來！這後果你可知道麼？&rdo;&ldo;那趁現在還在法巡捕這裡，有營救的可能麼？&rdo;&ldo;有，這些交給我去辦，你現在馬上離開上海，因為一旦營救不成功，你再想離開就很難了，日本人有很多法子讓他們開口供出你，或者，他們已經知道你的身份，留着你不過另有企圖……&rdo;仰恩這般想着，越發覺得恐怖，&ldo;不行，你今晚就讓嘉慧她們收拾東西，出上海的路線我已經幫你們鋪好了，天亮前就走。&rdo;尚文搖了搖頭，面目絕決，難以動搖：&ldo;你送嘉慧他們走，上海的工作需要我，我必須留在這裡。&rdo;仰恩知道尚文這人一旦決定，沒人能改變他的想法，危急時刻，與他争吵也無用，心中焦急，卻又無可奈何，直覺一股火已經開始侵蝕他的心肺，頭昏目眩又覺得口幹舌燥。尚文接着說：&ldo;謝謝你這般不遺餘力地幫我，死有輕于鴻毛，有重于泰山。我就算死在這裡，也得把任務完成，被捕的同志得營救，隐藏的要及時撤退，而這些，是我留在上海的使命，我不能連累你。恩弟，我隻把嘉慧和孩子交給你，如果我出了什麼事，請你幫我照顧他們，請你幫嘉慧把孩子撫養成人。我這一生欠你的，來生必定還你！&rdo;&ldo;你少說混話了！&rdo;尚文背後的牆上，時鐘準确地報時，晚上十點了，再不準備就來不及了，仰恩問道，&ldo;現在什麼時候了？&rdo;尚文轉頭看鐘，說：&ldo;十點整……&rdo;還未說完，隻覺得被仰恩狠狠在後頸處敲了一下，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仰恩繞過他的身體，催促嘉慧帶孩子收拾東西，再折回來将尚文綁了起來，剛塞進汽車，尚文已經清醒過來，他的眼神，竟複雜得連仰恩也無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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