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不懂情,她隻是遲鈍,隻是像拉克絲說的那樣十分粗神經,一開始不明白,對這個總是出現在她生命裡陪伴她的少年隻是抱有一種莫名的情緒。
她直到後來才知道,這種情緒,叫做喜歡。那種不同于對父母親人的喜歡,那種想要在一起到永久的喜歡。
明白了自己的心情的拉斐爾并不歡喜,她隻是恐懼。她一直很害怕,是的,害怕。拉斐爾一直是驕傲的,但也是自卑的。
‘他那麼好,他喜歡的,會是我嗎?’
她怕他并不喜歡她,她要是越過了這道線,那麼他們是不是連朋友也做不了?這是一種其他人無法理解的悲哀的心情。
每次要邁出了一步,随後就是迅速得連退幾步,就想把自己藏起來,膽怯到完全不似以往的她。
再後來……再後來,就是徹底的決定放棄。
站起來的那時候,她就想着,她得努力才行,不然她好不容易握在手中的一切,又會全部失去了。
嘉莉娅曾說:“想要一件東西就會失去另一件東西,這就是得失。”她從輪椅上站起來,也失去了安逸的生活;她得到了藍色鸢尾,也失去了嘉莉娅……
陽光逝去的那天,她把自己關在了屋子裡,是伊紮克把她拉出來,溫暖的手緊緊握着她的,勇氣就那樣一點點順着手掌的溫度傳來。
不想放開。
她不想放開,尤其是在失去了又一個親人之後。然而,她懂得她不可能一輩子牽着那隻手。
總有一天,他會牽起另一個女孩的手,帶着溫柔的笑容與那個女孩一起走向前方。
明明是早就有覺悟的事,明明是早就放下的事,但每當想起來的時候,她卻感到如窒息般的痛苦。
她開始逃避那個人,如果看不到,就想不起,想不起,也就不會心痛了,她這樣騙自己。也隻是騙騙自己而已。
宇宙港的那次偶遇,不能說是意外,她知道那一天伊紮克會出現在那裡,他所有的行蹤她幾乎都知道,有着一段時間的間隔,她對自己說不會碰見他——但内心裡,還是隐隐渴望着,因為……哪怕是遠遠看他一眼也好。然而,他還是打破了她的計劃,蓦地出現在她眼前,避之不及。
她以為他會生氣,會質問她,為什麼總是躲着他,為什麼不再理他?但是他什麼都沒說。隻是用悲哀而莫名的眼神看着她。
她有些自嘲地想,呵,果然,是我自作多情了麼,其實你也不算什麼,在他眼裡,拉斐爾,你什麼都不是!
然而她内心裡,還是有着一種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癡望,但是她再也沒有勇氣了,也沒有資格了。
她知道自己的身體就快要到極限了,之前隻是強撐着沒有顯出來,如果有什麼導線的話,她很快就會垮下去。
父親的意思,她不明白,或者明白,隻是不想去明白。她可以做最完美的克萊因之女,可以為了父親和拉克絲什麼都做……但是隻有這件事,請允許她就這麼一次……就這麼一次,她隻想要……
那熟悉的的鑽心疼痛再度傳來,拉斐爾疼得渾身發顫,抱着伊紮克雙肩的手一時沒控制住力道,讓他察覺到了異樣。
“拉斐爾!”
伊紮克看向拉斐爾再度蒼白起來的臉,一把抱起拉斐爾讓她重新躺在床上,拉斐爾的手緊緊攥住床單,那力道幾乎要把單薄的床單扯破,手背上透明的血管也暴起,他趕緊用手裹住她的手,另一隻手撫上她緊皺的眉頭,手心隻觸到了一層薄汗。
“拉斐爾!”他叫她,她小口地喘着氣,聲音急促,原來漂亮的藍紫色的眼睛帶着濃得化不開的哀愁看向他。她全身都在發顫,卻是一聲不吭。
他抱住她,恨不得以身代之,那瘦弱的身體愈發顯得冰涼。
拉斐爾閉上眼睛,不再去看他,就一次的放縱,真的夠了……她這樣的身子,怎麼能拖累他……
伊紮克埋首在她的頸間,那清朗的聲音對于拉斐爾來說就好像從天際傳來一般。
他說:“還記得嗎?上次送你的那本書……扉頁上寫的話,記得嗎?”
那本書?藍色的嗎?
“最好有個夢想,萬一實現了呢?”
拉斐爾在心底苦笑。
“所以……不要放棄……拉斐爾,我知道我錯了,但是……請拿出勇氣來,堅持下去……”
迷蒙之間,好像是陽光灑下來,耀眼得讓她睜不開眼睛,屬于那個女子的爽朗的聲音漸漸傳來:“放棄是件很可惜的事啊……拉斐爾……堅持下去的話,總會有好事發生的啊,加油啊,小丫頭——我親愛的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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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師的辦公室裡,西格爾與拉斐爾的主治醫師一臉凝重地交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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