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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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這份授權書就擱在聶東遠那張锃亮锃亮的海南黃花梨大案上，聶東遠的簽名龍飛鳳舞，那熟悉的三個字讓樸玉成移也移不開目光。聶宇晟把煙掐了之後，就起身打開窗子通風，招呼樸玉成：&ldo;樸叔叔，請坐。&rdo;他知道樸玉成不抽煙，所以把兩扇窗子都打開了，又把房間裡的新風系統開到最大，一時間隻聽到風聲呼呼，吹得那張黃花梨大案上，一疊信箋紙刷拉拉響。聶宇晟随手拿起鎮紙，把那疊信箋紙壓住了，然後問：&ldo;樸總，錢的事，你有沒有什麼想法？&rdo;樸玉成說：&ldo;沒有好辦法，但如果公司需要，我可以把自己個人名下持有的公司股份，抵押給銀行。&rdo;聶宇晟搖了搖頭，說：&ldo;這種關節上，銀行未必肯貸。&rdo;樸玉成說：&ldo;不試試怎麼知道呢？我已經約了銀行的支行長明天見面，公司跟他們合作多年，于情于理他們都應該拉我們一把。&rdo;&ldo;爸爸跟我說過，銀行其實是嫌貧愛富的，你有錢的時候，他才會貸款給你，你沒有錢的時候，他是不會貸款給你的。&rdo;樸玉成又看了聶宇晟一眼，他說：&ldo;聶先生說的是。&rdo;聶宇晟的思緒倒飄到了别處，聶東遠跟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他還小，那時候聶東遠的工廠正是如日中天，很多銀行都排着隊來拉他貸款，不久之後就是經濟衰退。很多鄉鎮企業倒閉，銀根緊縮，聶東遠正好擴大生産線，急需要付給外商采購設備的錢，但銀行貸款卻久久批不下來。最後是聶東遠抵押了工廠廠房和他們自己住的房子，才籌到那幾十萬設備款。那時候他還小，隻看到父親如同困獸一般，在家裡走來走去。也就是那時候，他看到了父親的第一根白發。東遠集團從一間工廠做到這麼大，闖過多少難關，經曆過多少風浪，父親cao過多少心，着過多少急，他其實是不清楚的。今天坐在父親的辦公室裡，他才知道，所有巅峰上的風光無限，背後必然是浩浩的血淚。東遠是父親的心血，現在父親身陷囹圄，自己卻應對無措。他主動問樸玉成：&ldo;明天見銀行行長，需要我一起嗎？&rdo;在這樣關鍵的時候，樸玉成說任何話都非常謹慎，他說：&ldo;您如果有時間，我當然願意陪您見見行長。&rdo;聶宇晟覺得樸玉成對自己客氣得甚至有點見外了，他雖然外行，卻也不傻。他說：&ldo;明天我想請廣東和福建基地的幾個負責人過來，樸叔叔要不要一起見見？&rdo;樸玉成點頭答應了，又勸聶宇晟早點回去休息。聶宇晟于是跟他一起下樓，按照樸玉成的意思，是想自己親自送送聶宇晟的，被聶宇晟拒絕了。&ldo;也不順路。&rdo;聶宇晟說，&ldo;樸叔叔也早點回去休息，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辦。&rdo;他們從電梯下來的時候，秘書已經通知聶東遠的司機，于是司機早就把車從地下車庫開出來，停在公司大門外的台階前，一看聶宇晟出來，立刻下車替他拉開後座的車門。樸玉成看了看那部熟悉的黑色汽車，點頭跟聶宇晟道别。司機把車開上了主幹道，才問：&ldo;您回哪邊去？&rdo;聶宇晟愣了一下，才想明白司機是問自己到底是回聶家大宅，還是回他自己買的那公寓去。他說：&ldo;都不回，我約了人吃飯。&rdo;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沒有打電話，于是給舒琴打了個電話，單刀直入的說：&ldo;下班沒有？我過來接你。&rdo;&ldo;怎麼啦？&rdo;舒琴覺得莫名其妙。&ldo;有點事跟你談。&rdo;舒琴也沒太當回事，她于是告訴他：&ldo;我還在公司，不過晚上我約了人吃飯呢。&rdo;&ldo;方便推掉嗎？&rdo;舒琴遲疑了一下，她約了盛方庭。這兩天盛方庭當成休假，每天睡到自然醒，白天去打網球遊泳，晚上等她下班，就一起去吃飯。不過聶宇晟的口氣似乎十分緊急，他的性子她知道，普通的事他不會這樣着急的。她想了想說：&ldo;我推掉。&rdo;&ldo;好，我馬上過來接你。&rdo;舒琴打了個電話給盛方庭，說自己有急事不能回去跟他一起吃飯了，然後慢吞吞收拾東西。她本來是加班，把手頭的事理一理，看了看手表，已經八點多了。路上有輕微的堵車，聶東遠挑選的司機從來可靠，技術好，沉默寡言，見聶宇晟坐在後座發呆，更是一聲不吭。聶宇晟其實腦子裡是一片亂的，下午的時候他看上去很鎮定，起碼在整個管理層眼中，小聶先生似乎胸有成竹，臨危不亂。其實到這個時候，他才覺得局勢比自己想像的要複雜得多。他習慣在安靜下來之後理清思路，就像習慣在手術結束後回想每一個步驟，有沒有出錯，有沒有纰漏，如果有，如何補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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