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此,二奶奶斷定他那血汗巾是假的,不定從哪找的雞血狗血抹的。
一開始,二奶奶以為這遊手好閑的崔先生是個家道中落的少爺秧子,後來發現還真不是。
前天一場暴雨澆壞了客棧西邊的房,還是崔先生幫着修的,修完這雞賊獅子大開口,抵了十天住店錢。他幹起活來其實不孬,锛鑿斧鋸之類乍一拿起來挺别扭,試幾下就利利索索地上了手。說來也奇怪,他那雙手上細皮嫩肉的,也沒有老繭,做這些事卻輕車熟路,仿佛夢裡千錘百煉過。
他還能寫會算,說得出來的字都會寫,二奶奶認為,全鎮能達到這種水平的一隻手能數過來。于是她就很想不通:幹點什麼不能成家立業呢?别人這麼大年紀,都快給兒女物色婚事了,這崔先生還在到處浪,每天抱着把半吊錢買的破胡琴做白日夢,不是腦袋疼就是屁股疼。
崔先生還涎着臉上楚戲班子裡試過曲,人家沒要,說這爺們兒吊着張喪臉,拉琴的動靜夜哭郎似的,看着不老吉利,帶出去怕找打。唯有殷實人家出殡的時候,司儀們願意叫他去給伴個奏,氣氛絕佳,因此他一沒錢就盼着有人行“駕鶴禮”。
“二二二……”後廚傳來一嗓子卡住了似的聲音。
萬來客棧的廚子是個結巴,小時候發燒把腦子燒壞了,家人養活不起,索性扔了。二奶奶在一個暴雨夜裡将他撿回來,起了個名叫“大雨”,當半個兒拉扯大,十三四歲上就讓他跟老廚子學手藝。前年老廚子中了風,小廚子便接了班,人雖傻,但本分能幹活。
二奶奶:“幹什麼?”
廚子一腦門汗,半天憋出一句:“大大大鍋、鍋爐又……”
後廚的大鍋爐是黑市上淘來的,正經八百南宛貨,廠裡淘汰的,是整個客棧最值錢的東西。燒水燒飯一鍋出,别提多方便,就是經年日久,容易出毛病。
二奶奶也弄不明白這些蒸汽玩意,便叫道:“崔先生,鍋爐你會不會弄?”
崔先生“嘎吱嘎吱”地葬着秋月與春花,撥冗哼唧了一句:“沒吃飯呢。”
“鍋爐壞了吃個屁,你給弄好了,抵五天賬。”
“哎。”崔先生二話也沒有了,揮起大長腿,他兩步從樓上邁下來,又“斷腸”又“魂銷”地奔了傻廚子,修鍋爐去了。
“二奶奶喂!”一個跑堂叫道,“有客上門!”
陶二奶奶一愣,擡頭看了一眼剛蒙蒙亮的天色,心道:這麼早?
迎到前頭一見來客,二奶奶心裡就明鏡似的,隻見那二位客人雖極力往不起眼裡打扮,身姿卻不像那麼回事——背太直了,看遠處的時候下意識眯眼,還會時時刻意轉頭聽動靜,好像耳朵也不太好使。
這是兩位仙尊。
她端起和氣生财的笑臉上前福了一福,解釋說小店鍋爐出了點毛病,貴客要喝熱水恐怕得稍坐。
要是過去,她不敢想象自己能跟仙尊這樣體面的說話。
開店做生意,三教九流都打交道,她見人并不怯場,隻是仙尊們——尤其麒麟衛大人,身上都有股子“仙氣”,能壓得人擡不起頭來,更别提把話說清楚。
可是那天迷迷糊糊的太歲顯靈,說了一句“陶縣以後再無仙魔”之後,奇了!做夢似的,果然就成真了!外頭修士們進來都變得跟凡人一個樣,還不如粗手笨腳慣了的凡人靈便,再也沒有那些呼風喚雨的鬼神當街鬥毆了,連中秋月色都澄澈幾分。有外鄉回來的,都說陶縣同外面完全不一樣,留宿一宿都能神清氣爽。
那之後,來縣裡明察暗訪的仙人就沒斷過,萬來客棧都接待過好幾撥了,陶二奶奶已經能輕易分辨出哪些人是“尊長”。她現在挺歡迎這些人,一來仙尊們手松,花錢沒數。二來這些往日裡太陽一般不可直視的大人物身上沒了那股“仙氣”,陶二奶奶便又能言善辯起來,每次挺起腰杆得體地回完仙尊話,她都能暗自得意很久。
正這時,便聽外面有馬車響,客棧裡兩位貴客聞聲都緊張地站了起來。
陶二奶奶心跳得快了起來:大人物。
就聽門簾一響,外面進來一個“純白”的男子。
此人頭發白、衣裳也白,皮肉也不見丁點血色,臉上還戴着一張雪白的面具。
客棧中兩位修士忙上前見禮,都喚“師叔祖”。
那“白人”擺擺手進了門,高高在上卻不失風度地沖看呆了的陶二奶奶一點頭,面具下射出的目光霜雪一般,冷飕飕地刮過這破破爛爛的小客棧。
先到的兩個修士侍立兩側,其中一個開口問陶二奶奶:“你是老闆?”
“民婦正是。”
那修士便沖她亮了張令牌,又問道:“此處近來見過生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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