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顧王爺在伸展筋骨,聽到屋内茶杯的碎裂聲,撩了撩袖子,向屋中走去,他年近四十,是大魏的開國功臣,曾沙場點兵,曾圍剿敵軍,也曾被戰馬踏在腳下,被萬箭當成靶子。
他在戰場馳騁了十幾年,從當年的意氣風發變成了如今的成熟穩重,劍眉依舊,肩背挺拔依舊,星眸卻暗沉了不少,因常年練兵,神色較為嚴肅,整個人往那裡一站,就生出逼人的氣勢,屋中氣氛更為低下。
地上雜亂不堪,姜長甯神色慌亂,眼中絲毫容不下他,隻盯着滿地的碎片看得出神,他眸光緊了緊,見那雙玉手沒有血迹,便放下心來,輕咳了兩聲,這女人依舊不看他。
顧青鴻隻好向前走走,踢開那堆碎片,吼道:“人呢,幹什麼吃的,還不快收拾幹淨。”
伏在地上的丫鬟婆子都匆匆抖着手,一片片拾起來,不一會兒,狼藉便絲毫不顯,姜長甯這才慢慢擡起頭,她臉上的紅疹已經好了太多,隻剩下一兩個挂在眉間,在燭火的光中,有些滑稽。
她定了定神,“你跟我去趟上景苑。若是顧明衍發起瘋來,攔着他點兒。”
顧青鴻收起戲弄姜長甯的話,聽完前因後果後,并沒有很慌亂,他兒子從不親自動手打女人,尤其還是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一拳頭就能讓她在床上待半個月,顧明衍有分寸地緊,不會輕易動手的。
奈何姜長甯愣是把他扯了過去。
顧青鴻看着面前文弱的姜楚,他覺得他判斷錯了,顧明衍那一拳頭能讓這姑娘在床上躺一個月,半個月太短,恐是養不好身子。他飲了一口茶,又吃了一塊盤中的桃花糕,覺得甚是好吃。
還想再伸手拿一塊時,被姜長甯拍了手背,啪地一大聲,響亮不已,顧青鴻斂下劍眉,這女人真是不給她面子,當着小輩的面竟敢打他。
“你就是阿楚?常聽你姑母說起,這以後得多吃點東西啊,太瘦了,容易生病。還得練練跑步,跑得慢隔壁扔個小石頭就能把你砸傷……”
姜楚:“……”
姜楚第一眼就認出來這是顧青鴻,顧明衍的五官跟這人有些相似,隻不過周身氣質不同,顧明衍身上多了份矜貴跟意氣,可能随他母親罷,他母親是魏皇的胞妹,平陽公主,身世尊貴,隻可惜去世得早。
“阿楚見過王爺。”姜楚走到姜長甯身旁,“姑母,您這麼晚怎麼來了?是有什麼事嗎?”
姜長甯挽住她的胳膊,“阿楚莫怕,姑母絕對不會讓别人欺負你的,丹雲那丫頭沒事惹事,她的心思真是越來越猜不透了,竟敢把注意打到你的身上……”
姜楚偷偷抿了下唇,丹雲的心思怎麼猜不透,就是嫉妒她呀,隻是太傻了點,手段也很幼稚,若是安安生生地多好。
可同她接觸幾日,發現她還常常打着姑母的名義去欺負别人,不僅在海棠院一手遮天,在院外也是飛揚跋扈,這人絕對不能留。
姜長甯越說越激動,她們海棠院向來不跟顧明衍結仇,她雖然生了兩個兒子,卻從未對這王位動過心思,她也深知自己的能力,連清香閣的蘇側妃都鬥不過,更别提狠戾的世子了。
她的兩個兒子時常闖禍,也不小心沖撞過顧明衍幾次,雖說惹得他黑了臉,可也沒有說些什麼,連訓斥都不曾有過,若是她和王爺百年之後,阿瑾和阿浔也不至于受到打壓,所以她不願跟上竹苑結怨,可是,丹雲竟……
姜長甯寒光射向丹雲,對康嬷嬷道:“先将她關上幾日,好好磨磨性子,看她還有沒有膽子做出這種事!”
康嬷嬷應了一聲,老臉浮現出幾絲笑意,急忙派人把丹雲拖了下去,“竟然還敢跟到上景苑來,走着來,被架着回去,還不如剛才安安生生跪在海棠院呢!”
康嬷嬷剛才就想把丹雲關起來,誰知娘娘來上景苑的時候,丹雲還死皮賴臉地跟上來,妄想狡辯,也不想想阿楚小姐跟娘娘的關系,哪裡是她一個下人能挑撥的,真是愚蠢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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