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啊!”
他的聲音猛地撕裂了,伊芙利特不得不跑得更快。
她一路向前跑,亂七八糟的聲音都被甩在身後,隐隐作痛的膝蓋此刻也好像恢複了正常,她徑直往前,比鹿還要敏捷,比水中遊魚還要暢快。她大口大口喘着氣,眼前似乎有一輪灼灼紅日,而她是要幹涸而死的愚人,她記得那個看上去很兇的首領對她說:别回頭——
可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潮水立即浩浩湯湯地湧上來,把她淹沒。
一隻手抓住了她,死死按住她的頭頂,河水冷得像冰。氣泡咕噜噜往上竄,沒到水面就炸開。有好多小魚冷漠地圍着她轉。
“抱歉。”一個聲音說。“要怪就怪你無情的父親吧。我隻是服從命令的人。”
她被凍住了,冰冷的河水灌進她的鼻子,她的喉嚨,從五髒六腑将她從内到外徹底凍住。她漸漸地動不了了,困意席卷而來,蓦地又覺得溫暖,她仿佛回到了久遠的時候,那時她尚且保留着一絲對母親的記憶,她像個嬰兒一樣大口吞吐着羊水。
她可以一直待在這裡,潮濕,狹小又溫暖的地方,直到……永遠。
“給她取個名字吧?”
“伊芙利特……”
滾燙的液體流淌進她的身體,她隐隐約約聽見細碎的交談,她費勁地睜開眼睛,逐漸恢複了五感,這是一處真正溫暖的地方,她在一個柔軟的懷抱裡。
——伊芙利特。
伊芙利特!
伊芙利特不再跑了,不再掙紮了,她轉過身來站定,從洶湧人群的縫隙中看見已經倒下的那些人,其中有一個正是那兇神惡煞的首領。他滿身血污,胸前插着自己的劍,即使死去也仍眉頭緊蹙。
國王說真正的公主已經死去,勇者帶回來的是個危險的怪物。遵守命令趕來的士兵狐疑而警惕地用武器對着這個年幼的女孩,他們驚訝地發現女孩頭上長着兩個小小的角,像是象征邪惡的黑山羊,渾身充滿着不詳的氣息。
伊芙利特又一次看見龍,她在被淹沒的瞬間想起,其實她從未忘記龍對她說過的話。
龍說:“别害怕,我會保護你的。”
而她從未違背過誓言,她一直都在。
滔天烈焰猛地從伊芙利特的身上爆發出來,滾滾熱流瞬間席卷了整個走廊。從她幼年時就根植于靈魂的隐患、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終于落下,在刺傷她的同時也成為她無堅不摧的武器。這火焰劈啪作響,如同一條火龍吞噬恐懼和哀嚎,它燒過走廊,燒到那間曾暫時屬于伊芙利特的房間,又燒到國王窮奢極欲的宮殿,國王華貴鋒利的寶劍和任何魔法都抵抗不了這樣白熾的火焰,就像凡人永遠抵抗不了自然的衰老和死亡。
伊芙利特不顧一切地摧毀眼前所有的東西,黃金珠寶,錦緞華綢,貪婪和傲慢,不可一世和欲壑難平,幾千年的屍骸壘砌的王座,全都焚于一片無盡的火海。
神谕在這一刻真正實現了:
最小的女兒将覆滅王國,帶來紅色的災難,親手殺死她的父親。
22
已成火海的廢墟中,伊芙利特精疲力盡,忽然狂風四起,隐天蔽日,一聲長鳴穿透雲霄,赤紅的巨龍扇動翅膀,降臨到女孩面前。
伊芙利特頹然倒下,立即被一道綠色的柔光托起。赫默跑到她身邊,緊緊地把她摟在懷裡。塞雷娅變回人形,也緊緊地抱住她。她們緊密相擁,即使隻分别了幾個日夜,也好像千年後的久别重逢。
伊芙利特睜着眼睛看了她一會兒,虛弱地問:“塞雷娅,你就是龍嗎?”
“你會害怕我嗎?”
“不,怎麼會。”
女孩咧開笑容,轉而驕傲地對赫默說:“我說的吧。我看見過龍。”
赫默笑中含淚,溫柔地在她額前落下一吻。
她将伊芙利特散亂的頭發别到耳後,擦幹她臉上的髒污,象征生命的魔法治愈修補着女孩虧空的身軀。
國王死了,反應過來的王國衛兵像海潮一樣無窮無盡地湧來,無數刀光劍影飛過,塞雷娅仿佛一堵永遠打不破的堅硬圍牆,将赫默和伊芙利特牢牢守護其中。
“伊芙利特,”塞雷娅忽然說,“你想再看看龍嗎?”
“想!”
“抓好。”
巨大的龍尾一掃,直接毀壞了大半個王宮,衛兵被這恐怖的力量震懾到不能動彈。天空一下暗了,烏雲壓頂,大地震顫,群鳥猛地從林間驚起,走獸畏懼地伏趴在地面。
這是一場奠基已久,鋪叙甚長的落幕,一個國家覆亡了,山川河流奔湧不息,萬物此消彼長,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又在這一刻飛快流逝。
赫默和伊芙利特被龍叼上流暢的背脊,然後飛上雲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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