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尚不如意的是,席泠卻往外頭去了,遲遲不見回來。
她哪裡曉得,席泠出去,一則正是為避他們姐弟兩個的糾纏,二也真是去探望何盞。
何盞的房間幹幹淨淨,隻兩個相貌有些粗鄙的丫頭端茶遞水。這倒不是他的作風,從前未成親,他屋裡的丫頭都生得十分水靈。席泠側目窺一窺,噙着抹暗笑。
何盞看出他無聲的調侃,待丫頭出去,與他笑道:“綠蟾雖然不理我,也不與我說話,可你信不信,我要是真同個女人有些瓜葛,别管是家裡的還是外頭的,她真格一輩子不理我了。女人,生着副九曲回腸,可根本上是簡單的,隻要你一心念着她。”
“我不像你,沒那麼懂女人。”席泠翹起腿來,笑了笑,“箫娘未讀過什麼書,什麼都藏不住,眼睛一轉,你就知道她打什麼主意,犯不着去猜。”
何盞想來,一番嗟歎,“我死活想不到,你們倒做了夫妻,倒叫我不知該如何稱呼她了。”
“還叫‘伯娘’吧,隻是要改口,叫我‘伯父’才恰當。”席泠輕挑眉峰,難得戲耍他一回。
何盞咬牙待要駁,不防牽動着背上的傷,痛得有些龇牙咧嘴。席泠便漸漸斂了玩笑,擱下茶盅,“聽說你挨了伯父的打?倒是難得,伯父隻有你一個兒子,自幼不打你,你自幼也聽話。”
“那是從前的事情了。”何盞也擱下盅,兩個人并坐窗下。他也無人可訴,隻好向席泠說:“你道嶽父是因何被流放的?咱們先前說起,一直是說他的罪,不過是罰沒些錢财,滿破千萬白銀。可最後,咱們都料錯了。”
他歪着輕垂的下颌,寂寥地笑了笑,“我暗裡想一想,我爹,一向想以此案高升,朝廷又惦記嶽父的家财,不正是個好時機?自然了,這種事情,曆朝曆代層出不窮,但我心裡始終有些過不去。也不單是為綠蟾,還有些想不明白,我爹怎麼也如此鑽營起來?碎雲,為官者當自潔,我想不通,就沒人能做到麼?”
席泠一時啞口無言,問心有愧,卻把笑眼向何盞睐去,“我信君能有所為。”
“我?”何盞不禁自嘲,“我爹上回還罵我,說我這個佥都禦史也不過是沾了他的光提上去的。想想也是,我也不過是個無用之人,沒有他,我也沒什麼出息。不像你,你一向是椟中之玉,缺個時機而已。”
“你也隻不過缺個時機。”席泠若有所想,自顧着點頭,“安心等,總有一日,你會等來個像你父親一樣一鳴驚人的機會。或許你改一改那心軟的毛病,能一舉振朝野、正朝綱,也未可知。”
何盞隻當他是寬慰之詞,不大往心裡去,轉而說起别的,“我聽說你到應天府的頭一樁事情,是把秦淮河段的閘口都修了?還是上回咱們說的那句話,許多事情,有了權才好辦。”
“隻修了城内的河段,城外由長江彙進南京城的那一處,我去看了看,荒了好些田。好好的田放在那裡,到春夏兩季卻閑置下來,豈不是浪費?”
“這話有理,當初我還在縣衙門裡,改策測算田地的時候,那一片地方的田因秋冬兩季能種,一律劃的良田,百姓繳稅一個錢不少。倘或能把春夏兩季也栽種起來,也算體恤百姓。”
席泠默然,盅裡的茶湯映照在他眼中,點點波光。兩個人的肩頭,呼啦啦大開的檻窗外,開着一簇夾竹桃,紅的花綠的葉,豔的豔暗的暗,勢如水火,看似不容,又如此勻稱地生長在一起。
捱到傍晚,席泠估算着虞家姐弟已辭,便起身歸家。
那頭露濃與敏之也正好辭将出來。敏之入夜邀約了幾個朋友在秦淮河作樂,心裡發急,囑咐了一幹仆從幾句,先往外頭登輿。
露濃與箫娘在後,慢吞吞往外行,暗裡左顧右盼,腳步拖延。金烏西墜,天色金沉沉地壓下來,一地璀璨卻将暗的心事。等不到席泠,露濃滿面牽強的笑意。箫娘倒是一臉松快,千盼萬盼,可算盼到天要黑,再不能留人的地步。
兩個人各懷心思,走到最後一道月門,箫娘先引着踅出洞門外,露濃與丫頭被一簇夾竹桃擋在後頭。
恰逢席泠歸家。老遠的,那身影流風似的行近,不知他是瞧見人沒瞧見人,不管不顧地,一把攬住箫娘的腰将她旋了個圈,“辛苦你,操勞一日。”
箫娘驚了一跳,暗裡擰他,急急跳下來,一臉紅雲地望向身後。席泠循着她的眼望去,不驚不亂地朝露濃作揖,扭頭對箫娘笑道:“我進去了,你送客。”
言訖繞過露濃身邊,鑽入月洞門,頃刻沒了影。露濃忽然像座孤島,目睹一泓無情的水流過她,她隻能孤寂地瞭望。望不盡的蔥薆林木裡,深深地掩着羊腸小道。她多想箫娘外去,而她一身折返,将這座園子,變做她的愛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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