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下學,楊芸钗便讓芝晚去同夜十一一聲,時之婉約她在下學後于八仙樓一會。
應對一個時之婉,特别時之婉不是個蠢人,夜十一聽聞後,便讓芝晚回楊芸钗身邊好好侍候,并未什麼,心裡也不怎麼擔心,隐約覺得時之婉會約楊芸钗,大概是與習二少有關。
關于習二少,楊芸钗早表明态度,她倒也不怕楊芸钗應對得不好。
夜十一施施然地回了靜國公府,楊芸钗則到了八仙樓赴會,到時讓車夫回楊府一趟,回府告兒一聲,與時之婉有約,晚些便歸府,不必擔心。
楊五『奶』『奶』得禀時,『摸』不着時之婉何時同她閨女有交情之際,一邊的楊右侍郎則想得更複雜,滿腦子是習輔時尚書,可謂極『亂』。
楊三少爺倒是輕松一派,餘下三位楊家少爺與衆姨娘則各有鬼胎,想着的事兒皆不大相同,卻又殊途同歸地希望時之婉能以尚書姐之尊狠狠教訓下楊芸钗。
其中以楊大少爺為最,他齊表妹被楊芸钗找個措手不及,被強硬搜出那個寫有夜十一楊芸钗生辰的巫蠱娃娃,縱他姨娘父親未曾将他姨娘也降罪,也未聲張開此事兒,已然是護着他娘倆。
但他就是不岔!
他對齊表妹有意,早想着等齊表妹再長兩三年,他便能趁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優勢娶了齊表妹,未曾想這一番算盤因一個突然認進門的妹妹給壞了事兒,他是恨得牙癢癢的。
不同于楊家裡每個饒心思複雜,楊芸钗想得簡單,進時之婉長訂的蝶蘭房也進得坦然。
時之婉一直在觀察楊芸钗的神态舉止,末了客座坐下,兩廂對茶閑聊,她覺楊芸钗也就是時運差了些,早早沒了父母,要不然再過些年,必然也是個不可忽視的賢内助人物。
雖如今認了楊右侍郎為父,到底非嫡親,縱上了族譜,人心是肉做的,血脈相連又豈是而已,終歸差了些。
“翻過年,我與習二少便也要成親了。”閑話過後,時之婉直搗黃龍。
“倘時姐習二少爺不棄,屆時芸钗一定奉上一份薄禮,以示祝賀。”楊芸钗淺笑着道。
二人定親時,楊芸钗的薄禮便随着夜十一的厚禮一同呈到,那時時之婉面對滿屋子的禮,唯獨對楊芸钗呈上的感興趣。
不上對習二少有多在乎,隻是他為她丈夫此事兒已成定局,那麼該争的,她一樣都不會少,該防的,她同樣不會掉以輕心。
暢懷酒肆習二少那個雅間裡,那日一幅又幅的丹青裡,丹青主人那雙靈動的眼眸,她至今都沒有忘懷。
也非初次見楊芸钗,此次再見,細細看楊芸钗眉眼,方知習二少對楊芸钗的觀察細微,連那點兒暗含在眸子深處的沉穩神韻,也被習二少捕捉。
心裡沒有酸,終歸她對習二少并非男女之情,有的隻是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僅僅是有些不解。
楊芸钗确實生得不錯,年歲尚,已初見長成後的閉月羞花,縱此刻粉白如玉娃娃般,也是招人喜愛得很,撇開身世與命運糾纏不,連她都有幾分喜愛眼前的玉娃娃。
“定親之際,楊姐便送了一幅字畫,那幅字畫我與阿溱看了,都覺得甚喜。”時之婉也抿着笑,“希望如楊姐所送字畫吉言那般,我與阿溱能百年好合,舉案齊眉。”
楊芸钗送的字畫便是‘舉案齊眉’四字:“不管時姐信不信,芸钗是真心祝願,希望時姐與習二少爺能舉案齊眉,兒孫滿堂。”
話到這份上,連信不信都出來了,上回見面,都還帶着客套,這回再見,連客套都免了,時之婉有些驚訝。
看着時之婉瞬間臉上『露』出來的詫『色』,楊芸钗微垂下微涼的眼眸,再掀起眸『色』溫和:“時姐約芸钗出來,不就是心中隐隐不放心麼。既是如此,芸钗給時姐一顆定心丸吃吃,又有何妨?”
“你……”本想着由自個慢慢揭底,沒想被對方一下撩開,時之婉确實有些被吓到了。
“芸钗自知身份,與習二少爺八杆子打不着,就像挨邊了,那也是咫尺涯。”楊芸钗笑了下,“何況,芸钗從未想過與習二少爺咫尺,何來涯之?”
時之婉明白了:“你對阿溱……無意?”
“習二少爺是不錯,可再不錯,無緣無份,那也是枉然。再者,芸钗還,懂不得這些。”楊芸钗一句懂不得,一推推得幹淨,笑也沒了,滿臉純真道:“倘時姐瞧得上芸钗,想與芸钗交個好,那芸钗自是萬分榮幸。倘時姐日後再約芸钗,還是為了慈無中生有之事,那……”
她長長歎了口氣,眼中不無婉惜:“那還是算了吧,芸钗實高攀不起。”
沖擊過後,時之婉也緩過來,她千料萬想,就是沒想到楊芸钗年紀雖,人卻剔透得很,曉得如何卸她心防:“楊姐此言過了,我再不濟,也不信那等無生中有之事,隻是襄王有夢神女無心……”
“既然是夢,又有何懼?”楊芸钗打斷時之婉的話語,“神女倘無心入夢,襄王夢中無神女,遲早都得了卻塵心。”
時之婉長長籲出一口氣:“這話在理。”
确是她多慮了。
“未雨綢缪沒有錯,但時姐,雖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可到底女子也是鮮活的一條生命,豈能真一輩子活得沒有自我?”楊芸钗見時之婉因她這番話而『露』出不可思議之容,她補道:“這話也不是我的,更非是我想通所就。”
“那是……”
“在芸钗出靜國公府進楊家門之前,大姐姐知勸不動我,便同我了這番話。”
時之婉知道楊芸钗口中的大姐姐是誰:“勸?夜大姐不同意楊姐認楊右侍郎為父?”
楊芸钗點頭:“時姐乃豪門貴女,如今東宮未定,朝野看似平靜,實則暗湧濤,楊右侍郎願認我女,且名諱書上族譜,能這般待我,想必時姐也想得明白。”
時之婉靜下來,沉思了一會兒,末零頭歎息:“夜大姐待楊姐,倒是真心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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