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歡伸手推開她的手,站起身來,回到塌上閉眼躺着。他聽到她跟過來的腳步聲,有什麼東西輕輕落在枕邊:&ldo;我給你放在這裡,你空了再試也行,你傷也大好了,若想走,随時都可以走了,大娘家的衣服見你穿着總是不自在,這件衣服你就走的時候穿罷。&rdo;高歡睜眼向她望去,有點意外:&ldo;你打算讓我走?&rdo;她點頭:&ldo;你不是早想走麼?你一國之相,國中有很多事等着你做吧。&rdo;&ldo;你要想好,一旦我走出這門,你就沒法控制我了,再相見,你我依舊是敵人,我是不會對你留什麼情面的。&rdo;高歡沉聲道,&ldo;也許你有些誤會,我從未控制過你,也沒打算要控制你,&rdo;青漪淡淡說完,轉身,無論你是怎麼想的,以後打算怎麼對付我,我都不會在意,以後我們再也不會見面了高歡沉默一瞬,看着她邁出步的背影道:&ldo;在走之前,你可以幫我備壺酒麼?&rdo;&ldo;好,我明天給你拿來。&rdo;她輕輕說,邁出房門反手輕輕将門扣好。高歡回手拿過枕邊衣服,一把扔在地上,過了會,又彎下腰拾起來,不是很好的衣料,也無繡紋點綴,但裁剪的頗為細緻,針腳非常整齊,想來她是下了一番功夫來做的,捏着衣服一角,連他自己也未察覺,他深不見底的眼底泛着的是柔和的光。幾個小菜,一壺酒,擺在高歡面前,提起壺,他倒了杯酒,擡眼望向站在對面的青漪:&ldo;你不坐下一起喝一杯麼?&rdo;來這裡這麼久,第一次和顔悅色和她說話,他今天穿了她做的那件衣服,為了讓她沒有防備之心,她見了隻微微一笑,果然,這月白色和他很襯。&ldo;你不喝,我怎麼知道你有沒下毒?&rdo;他的臉冷了冷,她無奈也另拿了個杯子坐下,看他給她斟滿酒,此情此景,何其相似!舉起杯,她率先一飲而盡,&ldo;如果當初我留下你,是不是今天是另一番情形?&rdo;他也舉杯将酒一飲而盡,似有感而發,她沉默,他再替她斟酒:&ldo;那麼,如果我現在說跟我走,你會嗎?&rdo;&ldo;跟你走?背叛宇文泰,和他為敵?&rdo;她明眸如秋水,靜靜問,&ldo;你能與我為敵?為何不能與他為敵?&rdo;他握着面前酒杯,直視她眼睛,那種冷冷的迫視又令她有點窒息的感覺,&ldo;如果我是個反複的小人你能放心我在你身邊?&rdo;青漪壓制着不适她反問,&ldo;我要你心甘情願,發下毒誓,對我忠心不二。&rdo;她失笑地瞪着他,不知道他哪來的自信要讓她如此,&ldo;你莫不是喝醉了?&rdo;舉起杯,她又飲了一杯。&ldo;終有一天,我會有足夠的籌碼和你談條件,&rdo;他淡淡道,提壺又替她斟酒,趁她微熏的時候将酥筋散輕彈入她的酒杯,那藥無色無味,入杯即化,他滿意地看她又一飲而盡,頻頻地替她斟酒,和平日冷淡的他大相庭徑,她不忍拂了他的意,何況從此一别,她也将回魔界,多喝幾杯也無妨,她在這種想法中朦胧醉去。※※※一覺醒來,頭痛欲裂,青漪伸手想揉下痛的發漲的太陽穴,一動之下才發覺不對,睜眼看,一雙手被縛着,靠坐在一輛正在辘辘而行的車廂地上,對面座上,高歡滿面不适地閉目養神。他終是不會放過她,還是自己太大意了吧,她默默歎口氣,眼望着被風撩起一角的車窗帷簾,遠山被遮擋在揚起的黃塵之中,這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現在應該是在東魏的地界,她暗自提力想掙開縛住的雙手,竟是軟綿綿的一絲力也提不起來,她心下暗驚,照理醉酒不應該是這種狀态,又聚力幾次無果,她聽到他的聲音:&ldo;是不是感覺很無力?&rdo;他睜開眼睛,一副懶懶的樣子,青漪平靜道:&ldo;你對我做了什麼?&rdo;&ldo;就是讓你沒力氣逃跑而已,&rdo;他頃身過來,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她的臉上布着抹掙紮過的嫣色,眼裡是殘留的水汪汪的醉意,那隐忍的神色,别有一番嬌柔之态,他不為所動地湊近她道:&ldo;最好識相些,别指望我會憐香惜玉。&rdo;她被迫對着他墨黑的眼眸,那裡面深沉如海,波瀾不驚,她冷淡道:&ldo;你給我下了藥?沒料堂堂相國,竟是如此卑鄙!&rdo;&ldo;過獎!&rdo;他放開手,回身座位,下意識地輕撚着指尖,一絲異樣感從指尖蔓延,他的臉更冷了幾分:&ldo;為了節省時間和力氣,隻好對你用了些手段,對于我的敵人,我從來不在乎用什麼手段去制服。&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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