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魚妹妹越走越遠,大桃忍不住抱着豬在河邊大喊:“魚妹妹,你夏天再來我給你烤麻雀吃!”
張知魚從馬車上探出頭也大聲回:“大桃哥,好好養豬!”
回程的路上得路過一片荒地,張有金正被人捉了開荒,擡頭喘口氣的功夫就見着馬車上的張大郎,立刻臉色大變,一拐一瘸地拿着鋤頭跑得遠遠的。
這些日子他已經被吓破了膽,加上前前後後幾頓揍,本來被衙門脊仗後留下的傷也隐隐作痛,好容易自個兒賴了兩個車錢跑回來将養好身子,鬧不準自己沒死在衙門倒死在家裡了,這麼一想這兩天别人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倒是比以前老實了不少。
但這樣的結果,也可以說是沒有結果。
張知魚始終想為什麼看起來個個善良的鄉裡人都能容忍這個賣掉姐姐的人生活在自己周圍。
以至于到家後放下包袱就要往顧家去。
李氏見女兒一把拉住風風火火的女兒道:“桂花這幾日來找了你好幾次,我問她她也不說,你有空去看看她有什麼事。”
張知魚想起來自己在鄉裡留了五日,倒把和桂花約定的日子錯了去,便轉頭又跟阿公道:“阿公,把你的針借給我用一下行不行?我要給桂花紮針,她怕以後長不高。”
張阿公停了手上的活兒,看她一眼驚道:“你才學了多久,你就要紮針了。”
張大郎就笑:“她給我紮不還是現學的?”
張阿公卻不能随便讓她去,兒子紮壞了他兜底,别人的閨女醫壞了人以後還怎麼當大夫?但學醫就得看病人才有用,想了下也沒拒絕,隻問:“你要紮什麼針?”
“家裡不是有幾個針方麼?我見上邊有個養五髒的想給桂花用說不得能有用。”魚姐兒眼都不眨就胡謅起來。
實際上當然不是,張阿公的方子比她知道的簡陋太多了,但功效上也有些相似處,隻要不親眼看着她下針,決不會被看出來。
張阿公想了想,記起來這是個很簡單的針法,隻需要幾針,但效果卻不怎麼樣,紮不壞人,最多醫不好。便讓魚姐兒背出穴位和紮針順序給他聽,見沒錯便沉默起來,
什麼手藝那都得看天賦,他是沒長針灸這根筋,針放在這兒也是落灰,便從腰上取下來給魚姐兒道,“這是我師父從他師父那得來的,聽說還是神京造的,師祖的弟子都有一套,就連趙掌櫃看了也眼饞。但在我們師徒兩個手上一直落灰了這許多年,我也隻有你一個小徒弟,如今也就把它交給你了。”
張知魚接過手來,看着跟新的似的銀針認真點頭:“阿公,我一定會好好用它治病救人,不讓它輕易壞了。”
張阿公摸摸胡子就笑:“傻孩子,用壞了才好呢。”針用壞了,治的人才多。
張知魚收了針就往萬家走。
桂花正在洗自己和爹的碗,一見魚姐兒就撂開手笑:“我前些日子去了你家好幾次都不在。”
“我鄉下去了,将将才回來。”
“你娘跟我說了。”桂花見她帶了個小包袱,心裡知道她恐怕是來給自己紮針的,便道:“今兒你來是要給我紮針的吧?是在我家還是去你家?”
張知魚想了想道:“在你家就行,東西我都帶來了,待會兒恐怕會困,你在家正好睡覺。”
桂花聽了就帶着魚姐兒進了屋子,萬家窮困。她的房間是哥嫂廂房隔出來的,地方狹窄得連個能坐人的椅子都擺不下,兩個人走進來都顯得有些擠,臉上便紅起來。
張知魚見她窘迫就道:“你脫了上邊兒的衣裳背對我躺到床上去就好,我紮針不坐呢。”
桂花這才好受點,慢慢兒脫了衣裳不好意思地躺在床上。
張知魚取了針,一點一點按着穴位給她紮下去,她人還小,得墊着腳尖才能看清楚桂花的背,幸好這套針不算繁複,不然以她現在的年歲和力氣恐怕不好紮,且桂花也不大肉還嫩不用她太使勁兒,若換成她爹,那非阿公親自來不可。
即使這樣她頭上也出了一層細細的汗。
桂花悶在被子裡看不見,隻覺着有股熱氣不停地順着針尖流進來,驅散了深藏在身體裡邊的寒涼,如同泡在溫水裡一般,那些積累的疲憊層層上湧,桂花隻覺得好困好困,就跟幾天不曾睡覺似的,甚至連句話兒也沒說,就眼睛一閉沉沉睡去。
過得有一刻鐘,魚姐兒按着順序收了針,看着她也歎氣:其實這樣的溫補針效果遠沒有這麼大,桂花能睡這麼沉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底子太虛了。
張知魚給她蓋好被子,收了針一出門兒就見純氏陰沉着臉盯着桂花的屋子,皮笑肉不笑地道:“還真當自個兒是個大家小姐了,天還沒黑就躺到床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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