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夫妻分工明确,一個負責哭,以示孝心。一個則在孫小花家翻箱倒櫃,說是料理身後事,其實是在尋值錢的東西。
但值錢的東西顧亮昨晚跟着糧食一起拉回了顧家,此時的屋子裡最值錢估計也隻剩下孫老太蓋的那床被子,其餘的東西就連他們這種窮苦百姓都看不上。
找不到值錢東西又找不到糧食的孫小花嬸娘也懶得裝了,直接揪着孫小花的耳朵問道:“死丫頭,家裡值錢的東西呢?鍋碗瓢盆不剩下,糧食也一粒都沒有,快說你藏哪了?”
孫小花此時因為孫老太的死傷心不已,哪裡管的了這些,任由嬸娘揪着也不反抗,隻知道握着孫老太的手哭泣。
眼見孫小花不反抗也不回複,嬸娘氣不打一處來,一邊打孫小花一邊咒罵道:“你個掃把星,克死了父母不說,現在還克死了你奶。識相點趕緊将藏的東西給我交出來,要不然我就将你這天克的玩意趕出村子去。”
旁邊的一些村裡人看不下去孫小花嬸娘如此跋扈,便上前勸解,想着在死人面前一家人能體面一點。
但村裡人剛上前勸解,在旁邊一直哭喪哭的擂天倒地的孫小花叔叔瞬間收起了聲音,對着上前勸解的人就是一頓說,說這是他們孫家的家事,外人不必插手。他作為孫老太唯一的兒子,繼承孫老太的東西是理所應當,這孫小花是天克的命,是她克死了孫老太,他們這是縱容掃把星。
村裡人見他們兩口子都是這副樣子,隻能自讨沒趣,不再開口。
就在此時孫小花的叔嬸叫嚣着要把孫小花趕出村子時,顧家帶着裡正與三爺爺他們來了。
隔了老遠,顧老太就聽到孫小花叔嬸那些厚顔無恥的話,當即發出了了自己的聲音:“要趕趕緊趕,省的我家再花精力幫襯。”
村子裡其他人回頭一看,見顧家與裡正這些人來了,連忙讓出了位置給他們。
孫小花的叔嬸原本正一巴掌一巴掌的往孫小花身上招呼着,見裡正與顧家來了,立馬停止了打罵。她們夫妻心裡跟明鏡似的,真要趕這丫頭出村,還得看裡正的意思,裡正若不同意他們也沒資格也沒這個本事。至于顧家,這幾年在村子裡如此風光,他們倆是又怕又嫉,更是不敢招惹。
“好大的威風啊,你親娘在生前在床上躺着沒見你喂過一粒米,死後倒跑到這裡盡孝來了。你親娘身體還沒涼透呢,你就想當着她的面趕走小花,也不怕你親娘死不瞑目,半夜來找你們倆個。”顧老太說口氣很是霸道,别人一聽便知道顧老太今天不是來當什麼善茬而是來找麻煩的。
孫小花的叔叔聽到顧老太當着村裡這麼多人的面說他,連忙為自己辯解,說自己不是不想盡孝,實在是他家也沒有糧食。村裡種小麥的時候他們沒種,如今還有兩個孩子要養活,他們自己也整天靠着麸皮野菜過日子。
孫小花的叔叔從小在村裡長大,自然是要為自己找借口,以免别人說他不孝。但他媳婦可管不了這麼多,當即諷刺道:“我娘早已和我們夫妻倆分了家,當初給她分了地、給了糧,已經是仁至義盡。再說了我們盡不盡孝是我們自家的事,和你一個外人有什麼關系!”
顧老太見孫小花嬸娘這麼說,嘴角一笑,對着村裡人說道:“大夥都聽到了吧,他們夫妻倆已經與孫老太分了家,現在已經是兩家人了。既然都是兩家人了,孫老太的地自然歸小花,和她叔嬸已經沒關系了。”
“你胡說什麼!”孫小花嬸娘當即大怒,站起來對着顧老太輸出道:“怎麼和我們沒關系了,當初這地與家裡的東西是我們分給我娘的,她死了自然由他兒子繼承。小花一個女的,是外人,世上哪有女子繼承家産的。
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顧家幫小花出頭,其實是動了歪心思,想着小花一個姑娘家守不住這田地,所以才這麼說,我看就是你們顧家想貪我孫家的田地。”
“噗嗤~”顧家的人聽到孫小花嬸娘這麼說,他們倒是沒笑,在一旁看戲的三爺爺卻笑了。随着三爺爺的笑聲傳出,在場的村裡人都王八辦走讀————鼈不住校(笑)了。
要說在場的誰最不可能貪别人家田地的,誰都知道是顧家,顧家要是想要田地,直接買就是,何必去貪一個小女孩的地。再說了,就最近兩年這情況,村裡這田地早就不值錢了,又種不出糧食,誰稀罕啊!要不是都想着災年過去,還得靠種地為生,大夥早就賣地了。
顧老太目光往顧亮身上一轉,顧亮心領神會,從衣服兜子裡掏出一張紙遞給了顧老太。顧老太拿着這張紙,很神氣的說道:“你不是覺得我顧家觊觎孫老太手裡的地嗎?我還就真就告訴你,我顧家瞧不上。不過嘛,我家瞧不上,奈何你死去的婆婆非要送給我。”
顧老太拿着那張孫老太畫押的文書,在孫小花叔嬸面前得意的晃來晃去,生怕她倆看不懂,還特地解釋了一番,“你可瞧仔細了,這是你婆婆親自畫的押,白紙黑字上面寫了,她的地歸我們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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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胡說,那是我家的地,我婆婆怎麼會給你,你分明是在信口雌黃!”孫小花嬸娘說着就朝顧老太撕扯過來,文書她看不懂,但昨天她兒子看見顧老太來過孫老太這邊,而孫老太平時極少與顧家往來,所以她此時心中對此事已經有了幾分相信。
但事到如今,她又不得不替自己鬥一下,因為一旦顧家介入進來,别說那田地,就是孫小花手裡的糧食她也得不到。她家早就斷了糧,全家吃糠咽菜度日,她是知道小花手裡是有糧食的,而她也眼饞許久。所以在知道孫老太命不久矣時,她高興的幾宿沒睡着,就是等着現在呢,怎麼可能輕易讓顧家撿了便宜。
不過孫小花嬸娘氣勢倒是有了,張牙舞爪的十分吓人,但是實力就那樣,還不用姜氏兄弟出手,顧老太一招便将孫小花嬸娘給擒住了。一個整天吃野菜的,和一個整天吃米面的比力氣,差距那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旁邊的孫小花叔叔一看自己婆娘被擒住了,剛想幫忙,卻被姜氏兄弟一眼給瞪回去了,眼神仿佛在說:“娘們之間的争鬥,你一個男的上了,後果自己看着辦。”
在旁邊看戲良久的王裡正與三爺爺見事态已經控制住了,便開口為顧家說話了,向孫小花叔嬸證明,表示顧老太說的都是真的,孫老太昨天當着他們的面說的。
雖然顧老太說的有真有假,但意思還是那個意思,不必在乎小節,裡正他們作為證明人,隻想事情趕緊結束,所以也并沒有反駁顧老太所說的話。
事已至此,孫小花叔嬸也改變不了什麼,畢竟他們又打不過顧家,又不敢當着裡正、三爺爺這些人的面再繼續鬧,夫妻兩個直接腳底抹油回去了,也不談給孫老太入土的事。
他倆走後,李氏湊到顧老太面前,拿起那張文書,問顧老太:“娘,這孫老太真的将她的田地都送給我們顧家了?”
“當然不是,這文書上寫的是等孫小花嫁人,我們将田地換成銀兩送給小花當嫁妝。”顧老太面無表情的将那文書收了起來,這是她給孫老太的承諾,隻為了孫老太能安心的一路走好。
“娘诶,那你怎麼敢說孫老太将地送給我們家了?”
“怕什麼,他們兩口子又看不懂字,上面寫什麼還不由的我胡說。”
“你和顧亮不愧為祖孫倆,想出的招都一模一樣,淨欺負我們這些人看不懂字…………”
孫老太在第二天入土,由顧家幫忙挖的墳,根據孫老太的囑托,沒有棺材,沒有立碑,埋在了他大兒子兒媳的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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