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們還是進屋說吧。”“把我那茶泡來。”薛族長吩咐道。薛族長有一罐子茶,平時舍不得喝,也就家裡有貴客了,才會讓家裡人泡來。如今薛庭儴也算得上是貴人了,旁人來了可沒有他這個待遇,能讓薛族長親自迎出門的。兩人進了屋坐下,薛庭儴坐在上首處的右邊。薛族長繼續之前的話題:“你如今雖是守孝,到底處處都要用錢,等出了孝上京趕考,平日裡交際,哪裡不需要銀子?你這孩子就是太年輕,多好的事送上門,竟然猶豫,咱這可是符合律法的。”“堂爺,我不是,我就是吧……”薛庭儴頓了下,才說道:“我就是覺得大家夥都不容易。”“誰都不容易,你也不容易,誰家供個舉人出來容易?不過如今你也大了,是舉人老爺了,這事堂爺就是個主意,剩下還看你自己。”薛庭儴看着薛族長,不知怎麼就想起了薛老爺子。他哂然一笑,道:“堂爺,你看這樣行不,他們若是把地投來,咱也收,至于給我交租子就算了。四成太高,收兩成,至于這兩成我也不要,就拿出來在咱村裡辦個村塾,多請兩個先生,村裡或者附近村裡有孩子想讀書的,就在這兒讀吧。也不用給咱交什麼束脩啥的,就當造福鄉裡了。”“這——”薛族長沉吟了一會兒。半晌,才歎了口氣道:“你這孩子是個心善的。罷了,堂爺也不多說,你可想好了,這可是筆大錢,以後能派上很多用場。”“堂爺,我想好了。”薛庭儴腼腆一笑,道:“再說了,我家如今也不缺這點,可大家夥卻很缺。”“行,既然你這麼說,咱就這麼辦。”和薛族長商量了下細節,薛庭儴就回去了。回了屋,招兒已經沒有縫衣裳了,而是歪在炕上揉自己的腰。薛庭儴走了過去,伸手給她揉:“都跟你說讓你沒事就躺着别坐久了,你非不聽,腰疼了吧。”招兒掀了他一眼:“就是做個衣裳,哪裡這麼嬌慣。”自打進入六個月,招兒就總是會腰疼。坐久了腰疼,躺久了腰也疼,尤其是躺着起來的時候,每次都要慢慢的才能起來,就好像骨頭裡長了根刺。高嬸她們都說,這是因為孩子大了,壓着了,等生了就好了。招兒就歪在那裡,讓薛庭儴給他揉腰。“怎麼了?怎麼不說話?”“沒怎麼。”“我看你有點兒不大對頭,剛才去哪兒溜達了一圈?”薛庭儴笑了笑:“去村裡轉了轉,還去了趟堂爺家。”“堂爺找你做甚?那是個老狐狸,你可千萬别被他賣了,還給他數銀子。”“堂爺有你說的那麼糟糕?”招兒換了個姿勢:“倒也不是說壞啊什麼的,可能是當族長的,跟咱想得不一樣。反正我覺得堂爺做事有點讓人一言難盡,說不上來。”薛庭儴懂她的意思,無外乎說薛族長太功利,可能是一族之長,薛族長做人做事都是以‘大義’為先。例如當初薛俊才和他之間,例如看出他有潛力,就一直幫他壓着家裡,還例如薛寡婦這事,鬧了那麼多,就是為了當裡正。與這樣的人相處,一般人都會覺得心不安。他既然能為了利益,現在放棄别人,以後就能為了大局放棄你。當然也不是沒有辦法的,一直保持讓他必須仰仗你的優勢即可。“最近村裡和附近幾個村,有村民主動找上門來投獻家裡的地。”招兒又換了個姿勢:“我就說你今天怎麼想起跟我說這事了。是不是堂爺給你出了什麼馊點子,你良心不安了?”這話說得真是紮心,其實之前薛庭儴心裡根本沒把這事當成回事,他中了舉,旁人來投獻不是理所應當。可心裡也不是沒有猶豫的,才會後面的事發生。招兒半趴在那裡,舒舒服服趴在軟枕上:“我之前不是跟你說了,可千萬别幹這種事,大家都不容易。”“我給推了。”說完,他又道:“這可是很大一筆銀子,每年咱家能進賬不少,可我卻給推了。其實也不算是推了,隻是拒了他們給我交租子。”“拒了就拒了。”“本來可以給家裡掙一些錢,以後咱家也算是大地主。”“咱家如今又不缺這點,用得着你為了點銀子,去幹那些喪盡天良的壞事。”薛庭儴不知何時停了手,而是去了她身後環着她,将臉埋在她頸子裡:“這麼一來,我又成不事生産的了,我即是家裡的男人,該是我養家糊口才是。”“原來你糾結來糾結去,就是為了這?咱家誰養家糊口不都一樣。”“哪裡能一樣,該我養你才是。”他嘴裡含含糊糊地說,鼻子出氣弄得她癢癢的,就伸手去推他,卻推不走。招兒失笑道:“你都被我養了這麼些年,現在計較這個是不是有點晚了?”嘿,還真是。所以他矯情了?隻是大老爺們讓個婦道人家養着,好像真還不是那麼回事。以前薛庭儴隻是覺得自己該考功名光宗耀祖,等有了功名就會有銀子,以後招兒就可以安安穩穩在家過錦衣玉食的日子。如今功名有了,都成舉人老爺了,可他卻發現自己還是沒銀子,還要讓招兒養着。薛庭儴沒有說話,隻是埋在她頸子裡不動。招兒見他如此,費力地轉過身去扒拉他的臉,可他就是不讓招兒看,兩人來回拉扯了好一會兒,招兒才成功看到他的臉。臉色倒還好,就是好像很在意的樣子。招兒這才正經起來:“怎麼這會兒倒計較上了?”薛庭儴歎了一口:“以前總想着有功名就能有銀子,如今想來好像不是那麼回事。”“你行了,如果是昧着良心有銀子,那些銀子不要也罷。再說了,你現在剛是舉人,也算不得是有功名,在你沒考中進士之前,你就老老實實在家給我養了。”招兒拍拍他的腦袋說。薛庭儴去抓她的手:“我現在已經大了,别拍我腦袋。”“就拍。”招兒嘻嘻笑着,夠着又去。薛庭儴又去抓她手,這次沒放下,而是放在嘴裡咬了一口。“嘶,好疼。”招兒吸着氣說。“哪疼?”他連忙去看,招兒卻不給他看,最後避無可避,才笑着說是騙他的。當時薛庭儴沒說什麼,扭頭就琢磨上了。突然就發現,就算有了功名,甚至當上大官,可這些大官也是沒什麼銀子的,除非去貪。原來銀子是如此重要,第一次薛庭儴有了切實的感悟。為此,他琢磨起從哪兒弄到銀子來。琢磨了幾日,這天薛庭儴拿了張紙來給招兒。“這是?”“方子。”這兩個方子是薛庭儴回憶了很久,才寫來的。在那夢裡,薛庭儴什麼癖好都沒有,清心寡欲的不像活人,唯獨有一樣,喜歡收集各種方子。他曾經收集了整整一箱子的方子,誰有事求上門,送銀子不如送方子。幾次下來,那些生了七竅玲珑心肝的人們都看出來了。求人辦事,自然投其所好,方子越好越稀罕,薛首輔就越喜歡。可也有人私下偷偷觀察過,隻見薛首輔收集方子,卻從不見他用這些方子開店。甚至挂着别人名的店也沒有,不少人都非常疑惑薛首輔收集方子做什麼。隻有薛庭儴知道,他就是下意識收集。因為曾經有一個人說過,她若是有了方子,做起生意來肯定非常容易。那一箱的方子,他就經常擺弄兩個。一個是紙方子,一個是醋方子。紙方子是因為用這方子做出的紙張,潔白平滑,紋理細膩,染墨不暈,且散發着一種淡淡的香氣,最重要的就是不會遭來蟲蛀。此紙名為芸香紙,乃是下面人知曉他喜書,特意孝敬而來。要知道書這東西最怕蟲蛀,一些讀書人為了防止書被蟲蛀,可謂是想盡了辦法,可這種芸香紙就能很好的解決這個問題。既有不弱于上等宣紙的質地,又能防止蟲蛀。此乃一家紙坊的館主,悉心琢磨了幾十年,才研制而成。卻逢了要命的大事,最後隻能奉上還未面世的方子,換了自己一命。至于醋方子來源他已經不記得了,之所以經常擺弄,不外乎吃什麼醋都不對味兒。薛庭儴回憶了許久,就隻記得這兩個完整的方子,若是他知曉方子能換銀子,他肯定都會認真去看,然後多記幾個。“你從哪兒弄來的方子?”“書裡看來的。”“這能做紙?還能做醋?”招兒總是有些不信的。然後薛庭儴就領着她去做了。且不提那醋,夢裡的薛庭儴曾自己親手做過芸香紙,所以大緻的步驟是懂的,就看具體操作了。材料選了湖廣的楮皮,和宣州的青檀皮,這些都是找東籬居陳老闆弄來的。再之後便是将各種料入水漚制,再槌打去掉其中的硬物,以石灰水漿制,再将材料蒸煮、洗滌。要洗料三次,後面兩次用草木灰水蒸煮、洗滌,最後搗制成漿加楊桃藤水,以及薛庭儴讓人找來的芸香草漿,就可以抄造了。抄紙簾要用細如發絲的竹絲編成,抄造時要舉蕩大簾,最後是覆簾壓紙,待其成型後,就是烘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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