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朱舉人已經笑呵呵的說道:“看來今日人不少,待會兒咱還不知能不能上去。”飛鶴樓平時是不限制人進門的,但元宵節人太多了,飛鶴樓又是最佳的觀景點,這時候要是讓人敞開着進去的話,到時候飛鶴樓都得被人擠破了。所以定下來的規矩,凡是這種大節日,除非是門内的常客,否則就得做出一篇還能入眼的文章,通過了初步的考驗才能進門。原本在家都已經準備好了,但到了大門口,朱舉人又有些惴惴不安,顯然對自己不是那麼自信,尤其是看到一排人簇擁在門口,凡是做了文,能上樓的,人群便發出一陣歡呼,若是不能進的,噓聲之下,那個人非得灰溜溜的離開不可。朱舉人一開始的自信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些腿軟的感覺,還拉着章元敬說道:“要不咱别湊這個熱鬧了,聽說今日有文會,說不定進門的标準又高了,還不如平時再來。”章元敬卻一把拉住他,說道:“這怎麼能行,咱們不就是為了參與文會而來的嗎,錯過了這一次,一直到會試之前,咱們可就沒機會了。”被他這麼一說,朱舉人又有幾分猶豫,但他還是說道:“前面那人做的文章還不錯,這都進不去,哎,我恐怕是沒希望了。”章元敬無法,隻得勸說道:“好歹到了門口,你都不試試,将來豈不後悔。”朱舉人一咬牙,覺得這話也對,索性說道:“也是,丢人也就是一會兒,前面丢人的多了去了,大夥兒估計也記不住我的臉。”章元敬其實也有幾分緊張,看到門口的熱鬧,他倒是愈發想要進去看看了,也不知道這天下聞名的飛鶴樓是不是名聲符實。前面隊伍不斷,但前進的速度卻不滿,門口擺着桌子喝着茶,閉着眼睛聽詩文的兩個人并不多話,過于不過幾乎是頃刻之間就做了決定。被否定的學子或有幾分不平的,卻都不敢在這裡鬧事兒,朱舉人看了一眼,驚訝說道:“居然是國子監的講師,哎,也隻有飛鶴樓能請動他們來當門客。”章元敬一聽,這才明白為什麼沒有人敢鬧事兒,這兩位門客的身份不同一般,對于學子們天然就是一種威懾,再有一個,他們的評斷也具有權威性。在章元敬的前頭是一位年輕學子,看起來頗為自信,隻是他的絕句一念完,對面的人就微微搖頭,顯然十分看不上的樣子,學子臉色一白,下意識的問了一句:“到底是哪裡不行?”那門客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淡淡開口,卻是毫不留情的說道:“哪裡都不行,立意輕浮,用詞粗俗,平仄不順,簡直是狗屁不通。”年輕學子臉色鐵青,在周圍哄笑聲中飛快的推開人群走了出去,不少人都說他自取其辱。門客完全沒把這件事放到心上,看了一眼後頭兩人,眼睛在章元敬身上明顯多停留了一會兒,開口卻帶着幾分不客氣:“怎麼,你們也有異議?”朱舉人連忙說道:“沒有沒有。”門客這才說道:“沒有就開始吧,别白白耽誤了後頭人的時間。”被他這麼一說,朱舉人就更緊張了,幸好他到底是在官場上曆練過的,背起詩文來的時候倒是鎮定下來,流利無比,顯然是在家用了心的。背完之後,朱舉人有些緊張的看着對面的人,那門客微微額首,可有可無的說道:“聽着倒是個勤勉的,隻是少了幾分靈氣,以後怕是成就有限。”朱舉人有些彷徨,也不知道自己這是過了還是沒過,幸好很快的,一個激靈的小厮将他領了進去,一邊客客氣氣的說道:“這位公子是要立刻上去觀燈,還是等您朋友一塊兒。”沒想到自己竟然能過,朱舉人臉上滿是喜色,樂滋滋的說道:“自然是等他一道兒的。”終于輪到了章元敬,他深吸了一口氣,還未開口,對面的門客忽然嗤笑了一聲,一幅似笑非笑的模樣看着他:“這倒是有個俊朗的,隻是不知為何而來。”這話不像是飽含善意,章元敬心頭一跳,就聽見另一個門客插嘴說道:“你莫不是羨慕?”兩人對了一句暗話,前頭那人又說道:“羨慕個鬼,開始吧,别耽誤功夫。”看得出來,這人的性格十分桀骜不馴,罵起人來不是一般的鋒利,也不知道飛鶴樓廢了多少功夫,才讓這樣的人願意來守門。章元敬原本準備了許多詩文,這會兒略一沉吟,就吟誦道:“玉漏銀壺且莫催,鐵關金鎖徹明開。誰家見月能閑坐?何處聞燈不看來?”這首詩是他即興所做,意思倒也是簡單,玉漏銀壺且停下不要催了,宮禁城門和上面的金鎖直到天亮也開着。誰家看到明月還能坐着什麼都不做呢?誰聽說有花燈會不過來看呢?這話一出,對面的兩人臉色倒是微微一變,其中一人笑道:“你看看,人家小孩兒讓你别催催,整天催催,你又不是管玉漏的。”在他聽來,這首詩既簡單的解釋了自己為何而來,又小小的諷刺了他們幾句,倒是有趣。先頭的門客挑了挑眉頭,倒是沒有不高興的樣子,反倒是說道:“少年人,就是得有幾分銳氣才成,我甯願别人罵,也好過聽了一整晚歌功頌德的。”話音落下,有人過來領着章元敬進去,章元敬道了一聲失禮,進門跟朱舉人會和去了。等他走後,那門客倒是笑着說道:“難得今晚能看見個有才氣的,也不枉喝了一肚子茶。”先頭的門客卻諷刺道:“你怎麼知道就是他自己做的?”被反駁的門客又說道:“來之前,誰能知道今日守門的是你這麼個糟心貨色。”後頭的計較章元敬無從得知,進了門之後,飛鶴樓内像是一下子安靜下來,門外的喧嚣被隔在了外頭,有一種隐隐約約的隔離感。朱舉人一看見他,便笑着說道:“我就知道你肯定能進來。”章元敬也笑了笑,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這一看隻覺得飛鶴樓内文氣極重,一樓牆上有條不紊的挂滿了各種書畫作品,就算是雕刻擺設,也多是以文具為主。進了門的書生們都紛紛收斂起來,說話的聲音也都壓低了,竟有幾分書畫展的感覺。領人進門的小厮做了個請的手勢,笑着說道:“兩位公子,飛鶴樓一樓放着的,都是文人們留下來的墨寶,兩位若有興趣大可以看看。再過半個時辰,二樓便有元宵節的文會,兩位若想要上去參加,到時候直接上去即可。”說完,這位小厮也不再多說,轉身就走了。章元敬有些疑惑的問道:“一樓是墨寶,二樓有文會,那三樓呢?”朱舉人倒是了解一些,解釋道:“飛鶴樓的三樓,除非是皇族,或者是大儒文人才能進,普通人是不可踏入的,他不說,我們想上也上不去,樓梯口肯定有人守着。”章元敬秒懂,雖然大家都知道,皇帝和那些大儒不一定會來飛鶴樓,但他們若是來了,總不可能一直待在下頭與民同樂,三樓就是讓他們能夠清淨清淨的所在。知道了之後,章元敬倒是也沒有往上湊的意思,就跟着朱舉人在屋子裡頭看起來。一路走下來,不說别的,光是這些書法墨寶就讓人受益匪淺,章元敬深感這一次來的值,上頭每一幅作品都非同一般,至少他自己是寫不出來。最引人注目的,到底還是擺放在飛鶴樓最中心位置的一幅字,憑心而論,這字不算特别出色,難得的是字裡行間的一股子霸氣,一般人真寫不出來,那是太祖留下來的鎮樓之寶。章元敬看了看,又開始往僻靜一些的角落找,走遍了整一個一樓才發現一幅熟悉的字。那幅字溫潤内斂,在一衆書法大家中并不起眼,卻讓他雙眼濕潤。那是當年李玉山進京,最是意氣風發的時候留下的。李子俊高中探花郎的時候,也曾在飛鶴樓留下一幅字,聽他說就在這幅字附近,隻是章元敬找了許久也沒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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