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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頁(第1頁)

他們是太監,是無根的人,這輩子就掙個體面。隻有對陛下忠心才能有體面。趙公公看了宋石昭一眼,知道宋石昭的地位,語氣也緩和了許多:“大人何不再多想想?”宋石昭真想不出來,他最近忙着科舉的事,不管是試題還是制度都還在讨論商議,左思右想,沒覺得自己出了什麼錯。那邊宋濂也不知道,他最近正修書呢。主修字典,這是林淵給他的活,讓他跟周容那邊合作,把簡體字字典弄出來,宋濂的頭都快秃了。每天早起,枕頭上掉的全是頭發。他總怕自己師傅和先賢們從地府裡爬出來打他。把正統字簡化,宋濂想都不敢想,那可是上古造字演變而來,動一筆一個點都跟要了他老命一樣。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去勸谏林淵,因為這是好事。這說明了知識不再被一小撮人壟斷。讀書是件難事,難就難在認字上。孩童啟蒙,就是先學着背,背完了再去書上對字,一個個對下來,聰明的學得快,笨的就難說了。更别說是百姓家的孩子了,一家老小都是文盲,啟蒙都沒有,送去學堂也跟不上。哦,文盲這個詞還是陛下說的,宋濂覺得挺貼切。所以宋濂還是硬着頭皮幹了下來,沒有推脫。這是好事,但是必遭罵名,可能過個幾十年幾百年才能正名。為此他現在在翰林院修書,除了自己的同僚,不跟任何人打交道。他才不想聽外面是怎麼罵他的。宋石昭和宋濂兩人在玉德殿門口打了照面,看對方也是一副莫名的神情,就知道兩人都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惹得林淵不快。但不管是什麼,皇帝不開心,那肯定就是臣子的錯,别管誰錯了,先認錯吧。兩人剛進去,就看見林淵黑着臉坐在書案後頭,手邊的茶還冒着熱氣。宋石昭和宋濂要請安,林淵語氣冷硬:“免禮,都過來。”林淵把折子丢給他們:“你們好好看看,看出了什麼來?”宋石昭和宋濂不敢謙讓,一起并頭看完了折子,看完以後都是一臉震驚。宋石昭心裡暗罵那些士子蠢,蠢就不說了,還毒,演這一出是什麼意思?那是打周容的臉嗎?打的是陛下的臉!往輕了說,這是大不敬,往重了說就是欺君!輕了重了都是死罪!不過就是仗着現今陛下手裡無人,用所謂的文人風骨拿捏陛下而已,怪不得陛下發這麼大的火。就是陛下現在下令把那些士子抓起來杖斃,宋石昭都覺得該。當年元朝皇帝在位的時候,怎麼沒見他們有這樣的風骨?宋濂的臉色也變了,宋石昭是驚怒,他是驚懼。他怕的是林淵發火殺人,好不容易平穩下來的朝堂又要開始動蕩。畢竟除了這些自行請辭的以外,還是有很多規矩的世家子在做實事,就怕殺了不聽話的,反而寒了聽話的心。“陛下。”宋石昭剛要說話,宋濂卻在這時候打斷他,“陛下,依臣看,不如遣回家去,叫他們自家好好管教。”林淵冷笑:“打了朕的臉,送回家叫他們享福?”宋濂:“陛下罰一人可行,但罰十人之多,就怕流言瘋傳,寒了更多人的心。”林淵這口氣咽不下去,他寒着一張臉,看得宋濂和宋石昭膽戰心驚。如今林淵氣勢更盛,哪怕隻是嘴角朝下,都能把伺候的人吓得不輕。“行,那就給他們家家戶戶都賜一塊牌匾!”林淵,“就賜“泥古非今”!”宋濂頭埋得低了些,隻要不殺人就行,半途而廢這四個字一下去,那幾家幾代人都起不來。宋石昭說道:“這四個字好。”牌匾很快就做好了。老師傅做牌匾時徒弟在旁邊問:“師傅,這是個什麼意思?”老師傅不識字,也不曉得:“做成牌匾,必定是誇人的吧?那幾家可有福了!”聽說陛下賜牌匾的時候幾家人都歡欣鼓舞。必然是陛下看到了他們的好處,這才賜下牌匾要收服他們。結果牌匾挂上去了,紅綢子一拉,四個大字印入眼簾,當家的老太爺沒扶住,眼皮一翻就暈了過去。家裡人都噤若寒蟬,隻有小兒在念:“泥—古—非—今。”他娘一把捂住他的嘴,一家人再扯不出一張笑臉。這是陛下賜的牌匾,他們不能放下來,來往的人都能看見,有學識的都會笑他們。這四個字出自宋人劉恕的《自訟》裡。“泥古非今,不達時變,凝滞少斷,勞而無功。”這是說他們家故步自封,不知進取,崇尚陳規舊法。家裡小輩的事這才被翻出來,被周容選走的那個原來早就回家了,就連他爹娘也隻以為兒子跟周容鬧翻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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