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用細節、用耐心打動他,可簡甯的心堅硬無比,而他能想到的關懷,護士總是先他一步做到,讓他郁悶極了。簡甯身體沒恢複,每次接受靈力治療都痛苦地叫喊,結束後更像死過一次似的,弄得他也不敢多說。最後他無奈地想,雖然什麼都做不了,但隻要他守在這兒,簡甯就能感覺到他的心意。其他事情,等他和寶寶好起來再說不遲。朱南真的每日每夜、每時每刻呆在簡甯身邊,不回家、甚至不抽煙、不洗澡,也盡量少喝水少吃飯以減少上廁所的次數,避免簡甯哪次想看看他了卻找不到人。很快他便不再光鮮亮麗,沒有發型、沒有着裝,灰頭土臉,像個難民。有一天護士對他說:“不好意思先生,您再這樣,我們就不許您呆在病房了。”朱南擡起鏽澀的雙眼,“為什麼?”護士于心不忍地給他一面鏡子,“病房對衛生條件要求很高。”朱南:“……”接過鏡子一看,他吓了一跳。好吧好吧,為了簡甯,這就去洗澡。看了眼病床上不知是真睡還是裝睡的簡甯,他聽到了嗎?他會不會……有一點點心軟和感動?幾乎是朱南出去關上門的同時,簡甯睜開眼睛,一臉無奈。其實他不理朱南不是因為生氣,畢竟朱南要做的事是從小就認定的,他們想法不同、觀念不同,他不聽自己的再正常不過;而且從樓梯上摔下來也不是他的錯。他沒任何責怪和抱怨的理由,隻是單純覺得不知該說什麼、不知以後是否還能繼續。他想趁這個機會想清楚,然後給兩人一個交待。兩小時後朱南回來,整個人煥然一新,還捧了束花,插在床頭花瓶裡。淡淡清香傳來,簡甯知道這是朱南喜歡的茉莉——他們卧室裡就是這個味道。兩人目光一接,朱南露出一抹期待,簡甯卻立刻閉上眼,翻了個身,繼續睡覺。朱南的俊臉再次垮下去。不久後,迷糊中的簡甯隐約聽到有聲音,稍一辨認,發現是朱南壓低嗓音說話,再一辨認,發現他在打電話,對象是葉廷。“媽,嗯……他正在好轉,但暫時不能出院。”“我得陪他,他一個人怎麼行?”“那不一樣……因為他爸爸身體不好,弟弟還在上學,沒告訴他們。”“沒告訴他們是對的,家人操心,他也跟着操心,反而不利于恢複。”“哎呀不是……媽,簡甯就快出院了,他一出院我立馬回去行嗎?”“可我們倆的事還沒解決啊……”“什麼拖延時間,他現在随時會流産,你讓我怎麼解決?”“就算我回去也沒心情幹任何事!”朱南的語氣煩躁起來,簡甯不由地閉緊雙眼,抓了抓床單,“我分得出輕重,我保證,絕不會有影響還不行嗎?”朱南頓了一下,簡甯覺得他似乎看了自己一眼。“好了先不說了,他睡覺呢。我晚點兒打給你,再見。”朱南挂掉電話,先是發愣,然後歎了口氣,靠在椅子上。病房裡非常安靜,簡甯對朱南的反應又非常敏感,即使沒響動,也能根據前後情景判斷出他在幹什麼,甚至能描摹出他的表情。每天如此,幾乎成了條件反射,簡甯覺得自己也要瘋了。從堅決不能動,到在床上進行一些起卧練習,再到坐上輪椅到處轉轉,最後到可以在有人陪的情況下散散步,簡甯的身體一點點恢複,終于收到了出院許可。這次事故對他傷害很大,即使出院,也隻能說勉強好了。醫院列出整整一大張注意事項,操勞、生氣、煙酒、做愛、不規律作息是堅決禁止的。身體大打折扣,懷孕的負重感和不适感非常強烈,走幾步路都會累。八個月的肚子更具規模,好像根本不是身體的一部分,卻怎麼都無法卸掉,一舉一動都好難受。簡甯甚至不确定是否能撐到生的那天,早知道就……哎,千金難買早知道。朱南聽完醫囑回到病房,見簡甯坐在床邊,面色凝重地盯着高隆的肚子,不知在想什麼。“簡甯,收拾好了嗎?準備回家了。”簡甯擡起頭,冷漠地看着朱南,“我們暫時分開一下吧。”作者有話要說:一更,孤獨的本墨魚強烈呼籲大家前來讨論哦啦啦!34、避難娘家簡甯說暫時分開,無異于一記驚雷直劈朱南頭頂。但最後他還是妥協了,因為好言相勸不可能讓簡甯回心轉意、争吵也不可能。唯一一條路,就是順着他。簡甯去跟爸爸住,朱南也回家找媽媽,一切糟極了。這天是周末,簡競也在家,晚飯後簡甯剛進洗手間,門鈴就響了。簡競去開門,門外果然站着朱南。朱南進屋坐下就單純地聊天,問問簡父的身體和簡競的校園生活。期間眼神在屋裡飄來蕩去,然而始終看不到簡甯,他忍不住了。“那個……簡甯不在?”簡競指了指洗手間。朱南蹙眉,“進去這麼久了,不會有事吧?”簡競道:“不會,我哥每隔兩天換一次藥,每次都要好久,不知道是什麼藥這麼麻煩。”朱南了然,肯定是那個内置式安胎棒,接着就開始腦補簡甯自己給自己後面塞東西的畫面,啊……實在是,不可說不可說。身體有些燥熱,他連忙切斷思緒,繼續一本正經。十分鐘後簡甯總算出來,臉色紅潤精神恍惚,跟做完愛一樣。朱南頭頂冒了個問号,他到底在裡面幹什麼?!可惜他根本來不及多想,因為簡甯一見到他就炸毛了。“你來幹什麼?”朱南舔着臉笑道:“我來看看你,你今天身體怎麼樣?”“不用你管,請你出去。”簡甯眉頭皺成一團,大概因為累,一手撐着後腰。“簡甯。”簡父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示意他别太過分。簡競也跟着勸,“哥,朱南哥剛來,多坐一會兒嘛。你們也好幾天沒見了,不聊聊嗎?”誰料簡甯理都不理父親和弟弟,上前一步對朱南說:“請你出去,别讓我說第三遍。”朱南一愣,終于認卯,“好,我先走。我在樓下等你,你想通了就下來,或者打電話給我。”“朱南哥……”簡競左看右看,簡父也是一臉為難。朱南起身道别,大步走出門,簡甯也轉身進屋。兩聲門響,屋裡霎時安靜,簡競跟父親面面相觑。簡父下巴點了點卧室門,小聲說:“進去問問你哥,看他們倆到底怎麼了。”簡競事不關己道:“哥這幾天一直闆着臉裝深沉,就剛才趕朱南哥走的時候說得最多。我去問他,肯定會被打出來,我不去。”簡父無奈地歎了口氣,簡競跑到窗口一看,驚訝道:“爸,朱南哥真在下面!”朱南靠在他拉風的跑車上,低頭郁悶地抽煙。簡父來看了看,然而除了歎氣,他也沒轍。簡競跑到簡甯門口,敲了兩聲後朝裡面說:“哥,朱南哥在樓下等你呢。”裡面沒反應。“要不你給他打個電話,總這麼僵着也不是辦法。”裡面還是沒反應。“哎呀哥,夫夫倆床頭吵架床尾和,何況朱南哥都主動來道歉了,你還有什麼不滿的?再這樣下去就是你不對喽……”“啪”地一聲,簡甯從裡面反鎖上門。簡競舌頭一繞趕緊停下,扭頭沖簡父聳肩,一臉“你看吧我也沒辦法”的表情。第二天晚飯時,門鈴聲再度響起。“站住!”簡競剛站起來就被簡甯一聲吼吓得坐了回去。簡競小心地問:“萬一是别人呢?”簡甯黑着臉說:“有誰會來我們家?”簡競:“說不定是推銷報紙的?老爸在家無聊,看看報紙也挺好。”簡甯一臉不相信,簡競笑嘻嘻地走到門口趴貓眼上一看,剛要開門,簡甯又問:“是誰?”“是那個……”“推銷報紙的?”簡甯的臉色越來越差。簡甯打哈哈,“是呀是呀,穿着推銷員的制服……”“胡說八道!”簡甯一拍筷子,“回來吃飯!”“哥這不好吧,再怎麼說這房子是朱南哥買的,咱們沒資格不讓他進。”一說這個簡甯更氣,“是,房子是他買的,可不是我求他買的!現在拿這個威脅我?!”“哥你冷靜,”簡競很無奈,“不是他威脅你,是我,是我威脅你……”簡父也放下筷子,“簡甯,你最近怎麼這麼暴躁?是不是因為身體……”“爸你不用說了,我不會讓他進來。”“簡甯!”簡父即使脾氣再好也受不了了,“誰教你這樣跟長輩說話的?我一天沒死,就還是這個家的主人,你們别太放肆了!”簡競笑容僵住,無辜地站在一旁,心說這是要鬧哪樣。簡甯低頭抿着唇,半晌後把碗一推,“那你們随便吧。”說完就又進卧室,反鎖上門。朱南終于被放了進來,看到沒吃完的晚飯、緊鎖的卧室門和簡父簡競的臉色,都明白了。“對不起,打擾你們了,我……”“朱南,這不是你的錯。”簡父請他坐下,“我也不知道簡甯是怎麼了,他以前雖然固執,但還不至于這樣動不動就發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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