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第三天一大早,良子便推說有事要辦,也沒吃早飯便直接跑回了祝永鑫家,跟方氏說要回趙家莊一趟。
方氏聞言奇怪地問:“回那邊幹啥去,東西不是早都搬過來了,那邊也沒啥可照料的了。”
“哦,我……我就是去看看那個算命的老爺子,好久沒去過了,心裡總是有點兒惦記,我今晚便住在那邊,你們不用擔心。”良子在家吃過了早飯便匆匆地走了。
方氏并不是個容易多心的人,在加上女兒和女婿都還在家住着,所以也沒怎麼往心裡去,畢竟良子平時也經常去山裡捕獵,一走就是兩三天的,便也壓根兒就沒當回事,隻惦記着中午和晚上都該做什麼菜還好。平素自家人吃好吃差的都無所謂,隻要能填飽肚子也沒人挑剔,但是如今女婿在家住着,又是個從小嬌生慣養的大少爺,所以做什麼飯菜就是方氏這幾日最大的煩心事兒。
晌午飯吃過之後,蔣世彥跟茉莉一起到老院子去坐坐,小秀被方氏拉着商議晚上做啥吃食。荷花搬了個闆凳坐在院子裡看書,大黑就很乖地趴在她的腳邊,時不時地甩動着尾巴。
深秋時節的日頭已經不是那麼灼灼地烤人,伴着微微涼爽的秋風,坐在太陽地兒底下讓人覺得十分暖和,她看了幾頁便有些似睡非睡地倦意,手裡還舉着書,腦袋卻已經一點一點地開始打盹兒。外頭忽然傳來慌亂的車輪聲,大黑一個跳躍就蹿到了門口,沖着外頭狂吠。
荷花立刻被吓醒,手中的書啪唧掉在地上,她趕緊伸手把書抄起來,另一隻手下意識地抹了抹嘴角,看有沒有睡出口水,這才起身兒喝住大黑出去看個究竟。
外頭趕車的是個不認識的半大小子,人長得有些圓頭圓腦,一臉的焦急不像是僞裝出來的。
看着他滿頭大汗的模樣,荷花奇怪地問:“你找誰啊?這條小路拐進來就隻有我家的人,我沒見過你呢”
“這兒是不是齊家村的祝家啊?”那人擡袖子蹭了蹭額頭的汗珠問。
“是祝家,但是你要找祝家的那個啊?往東走那邊還有三戶呢”荷花覺得自家熟悉的人自己都該差不多認識,對這個人實在沒什麼印象,就隻當作是去找祝老大或是祝老四的。
“我是趙家莊的,過來給你們送個信兒,良子出事兒了,讓人給打了。”那胖小子幾口大氣終于喘勻實了才說出這麼一句話。
“啥?”荷花立刻就驚叫起來,“良子哥咋了?不是說回去看那算命的大師嗎?怎麼好端端的會出事兒?”她腦子裡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當初差點兒讓芍藥去沖喜的那家,所以急着問,“是趙安成他家?”
胖小子連連搖頭說:“不是,是趙老拐他家,要不是裡正趕過去的快,怕是要把人打壞了呢”
“良子哥現在人呢?”荷花朝他車上看了一眼,平闆車上溜光兒水滑的,也沒有人躺在上頭啊。
“在我家躺着呢,我娘說不知道有沒有傷到裡頭,不敢讓我帶着他趕路,隻讓我趕緊來送信兒。”胖小子說完又加了一句道,“現在就給擱在他家舊房子裡了,我娘偷着給他送了些藥過去,我家以後還要在趙家莊住下去呢,所以我也隻能偷着來送個信兒,不敢幫得太明顯了,實在抱歉。”這孩子說完竟然牽着自家的牛出了小路,直接跳上牛車就趕着走了。
荷花也顧不得追他再問,忙回屋去找方氏商議。
方氏聽說了這事兒也驚得不輕,又擔心良子的傷勢,趕緊扯出個包袱皮,包了藥和幹淨的布和衣裳,塞給荷花道:“你爹去你爺奶那邊了,你去把這個給他,然後讓你四叔跟他一塊兒去瞧瞧。”
“诶,我這就去。”荷花一路小跑地到了老院子,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了這件事,跟着祝永鑫一起,叫上祝老四套了車就趕緊走,芍藥在屋裡聽到信兒追出來的時候,幾個人都已經出了小路口,隻能自己扶着門框急得直跺腳。
楊氏在屋裡看着芍藥的模樣,歎氣地上前幾步道:“你這丫頭,你若是自個兒當真有這個意思,就得自己多上點兒心,不能指着人家想到你的好處再來找你,到時候怕是黃花菜都涼了。”
芍藥的臉上一緊,垂頭輕聲道:‘奶這兩日都明裡暗裡地提點了,他也不接口說什麼,我、我還能有啥法子。’
楊氏不禁有些恨鐵不成鋼地點點她的腦門道:“你這丫頭,若是有你爹那一半兒的心眼兒,都足足夠用的了。”
“奶……”芍藥回身抓着楊氏的衣角道:“我爹現在都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我娘也又改嫁的到别處去了,我、我以後就隻有爺奶給我做主了。”
“唉”這話把楊氏心裡說得陡然一酸,伸手環住了芍藥,輕拍兩下說:‘行了,奶心裡有數。”
把良子從趙家村接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接近傍晚時分,方氏從屋裡出來急忙地問:“人咋樣了?”
良子躺在後面的車闆上說:“嬸兒,我沒事”
“還說沒事兒?”荷花氣得說,“腦袋上被打了那麼大的一條口子,我聽你鄰居的那個嬸子說,把你擡回去的時候,你整個人都叫不應了呢更不要說身上的傷了,那趙老拐家跟你到底有啥過不去的坎兒,要下這樣的狠手打人?”
方氏一聽到說是趙老拐,頓時就跟先前說親的那事兒聯系到了一起,她忍不住地問良子:“你老實地跟嬸子說,是不是因為上回給香草說親的事兒?”
良子知道這事兒早晚也是瞞不過去的,就隻能點點頭說:“是,不過嬸子你别擔心,我沒啥大事兒,而且他們也不可能追到齊家村來鬧事的。”
方氏提高聲音道:“那也不能就讓人家白打了吧?這事兒總得找個說理的地方。”
祝永鑫皺眉道:“你快别吵吵了。”然後扭頭對祝老四道,“老四你給我搭把手,我把良子先背到屋裡去,博甯去把郎中叫來,再給好好瞧瞧。”
荷花拉着方氏到一旁,問了香草說親那個到底是咋回事,心裡就明白了指定是那個媒婆沒把親事說成,回去了不好交代,因為知道良子在齊家村這邊,就拿他做借口搪塞了那趙老拐家,誰知道還被她歪打正着地說了個準,所以這次良子回去,便被趙老拐叫了親戚朋友,圍着他一頓亂打。
這件事如果是一個村子裡的,倒是可能還好說,但是這樣牽扯到别的村子裡,自家跟那趙安成又本來就結過梁子,現在就算去讨要說法,說不定要被人一起打出來。她心裡嘀咕着,總得找個法子出了這口氣才行,腦子裡轉了幾個圈兒,卻是沒想出什麼切實可行的辦法來,想起良子身上的傷痕,不由得氣得直捏拳頭,對那個媒婆更是沒有半分的好感。
方氏見良子被打傷,心裡着實地過意不去,若不是自己當初非找他來問個明白,或許也不會出這樣的事情,她素來就是個什麼事兒都放在臉上的人,所以心裡這麼想着,臉上和神色間就自然而然地都是愧疚之情,圍着良子噓寒問暖的,總覺得怎麼做都不夠補償的。
良子哪裡會看不出方氏的心思,見方氏總是裡外地為自己忙活,便叫住她說:“嬸子,你用不着在心裡不得勁兒,這件事任是誰也想不到會變成這樣的,再說,那天我雖然是有點兒猶豫,卻也隻是想着該如何開口,這些話關系到香草今後的姻緣,論情論理我都是必須要說的,所以嬸子千萬别覺得心裡過意不去,這回的事兒就是意外,壓根兒就怨不得誰的。”
雖然良子是這麼說的,可是方氏心裡還是别扭,也沒什麼心思做晚飯,荷花和面揪了一鍋面片兒,全家都随便對付着吃了一口。
第二天,虎子從栓子那邊知道了這件事,晌午的時候連飯都顧不得吃,便急匆匆地往荷花家趕,到了門口卻又覺得自己兩手空空的太不合适,又跑回家拿錢,去村口的雜貨鋪割了幾斤豬肉,包了兩斤紅糖,再看了一圈兒,又切了兩塊兒血豆腐,尋思着俗話說吃什麼補什麼,這東西應該能補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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