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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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子釋！&rdo;長生把右手貼在他胸口，伏到耳邊，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迸，低沉有力：&ldo;我發誓，親手殺了他！&rdo;頓一頓，&ldo;你放心，兼管兼顧，絕不胡來。&rdo;子釋默默聽着。過了一會兒，搖搖頭：&ldo;不是這樣。&rdo;摟住他脖子，微笑，&ldo;笨哪……我就是說說。應該當皇帝的人，沒道理浪費去捉賊。&rdo;慢慢收起笑容：&ldo;非殺不可，不過定個罪，未必就執行得了。這個賊，如今已是孤忠亮節大忠臣，隻怕遲早變做義軍領袖。傅楚卿此人，自私狠辣，機巧權變。雖然鼠目寸光，氣量狹小，卻最善借風起勢，渾水摸魚。典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楚州的事，本已十二萬分難辦，這下子……&rdo;長生親親他：&ldo;既是非殺不可，縱使投鼠忌器，實在沒法，也隻好連花瓶一塊兒打了。否則這老鼠成了精，花瓶豈不變成他的法器？&rdo;&ldo;沒有這麼簡單。&rdo;子釋微微蹭一蹭，回應着他。沉默片刻，重新開口，聲音異常溫柔：&ldo;反對者不管有多少，對強大的君主來說，都能夠打敗并且殺死。可是，長生，那是仇恨啊！‐‐仇恨會沉澱下來，留在人們心裡。西戎以外族入主中土，制造了多少仇恨？楚州這些年，又積累了多少仇恨？表面看，天下漸趨太平。然而，要真正長治久安，從現在開始，最重要的任務，是停止制造新的仇恨，努力化解舊的仇恨。這個過程，需要很多很多的耐心，很長很長的時間‐‐沒準遠遠超出我們的想象。&ldo;傅楚卿，我原先隻把他當個壞人，現在……也許接近惡魔了。這件事，雖然不是我的錯，長生，我不能否認，自己負有無法推卸的責任。他太擅長破壞，一旦與白沙幫等義軍殘餘攪和在一起，扯着忠義的幌子，借着仇恨的力量，其破壞性可能無限放大。你的行動處置，務必如履薄冰。如果把私人恩怨摻雜進去，最後得到的，一定不會是想要的結果。所以，派出去追蹤刺殺的人‐‐&rdo;把頭深深埋在他胸前：&ldo;我那時候……真是着急了……長生，豺狼虎豹好鬥，蟑鼠蠅虱難抓，不如先緩一緩吧。此事，還需從長計議。&rdo;良久，長生終于答道：&ldo;我明白了。好。&rdo;子釋輕歎一聲：&ldo;我現在是當真恨上他了。卻要千方百計說服你，說服自己忍着‐‐你說，老天怎麼就這麼可怕？&rdo;緊貼到他心口，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ldo;你知不知道，我究竟有多害怕？每看着你往前走一步，就多害怕一分。這些年，我從來不敢對誰說，我害怕。就連在自己心裡，也不敢多想。好像隻要說出口，就再也沒有膽子和力氣撐下去了似的……你叫我相信你‐‐笨蛋，我除了相信你，還剩下什麼……&rdo;那柔柔一縷氣息刹那間直透心窩，長生禁不住全身一個激顫。&ldo;子釋……&rdo;他想對他說：除了相信我，你還要相信自己。我過去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做命運可畏，自從遇見你，全部都懂了。正因為這樣，更加不能害怕，不可以害怕。可是他知道他需要的不是這個‐‐他有什麼不明白呢？果然，他的聲音自胸前幽幽透出：&ldo;我竟然……怕到……連害怕都已不敢……&rdo;長生雙臂墊在他身下圈住，貼到耳邊，隻說了一句話：&ldo;子釋，從今往後，我不會對你隐瞞任何事。&rdo;想一想，補充，&ldo;我不明白的時候，你要早點告訴我。&rdo;&ldo;好。&rdo;&ldo;子釋……&rdo;&ldo;長生，抱我吧。&rdo;&ldo;……&rdo;&ldo;長生，抱我。&rdo;&ldo;大夫說……&rdo;微涼纖巧的手指從緊貼的軀體間鑽進去，仿佛擁有最高超的空手入白刃招數，眨眼間滑入衣襟，四肢纏繞，把自己鎖在他身上。不動了，默默等待。在腦子徹底燒糊前一瞬，長生想：大夫說過什麼？……低頭深深吻下去。隻記得他對自己的期許、信賴和依戀，超越世間一切羁絆。他的靈魂，從來沒有這樣遙遠，也從來沒有這般貼近。望着這一株從心中開出的花，在自己身上攀援怒放，長生如癡如醉。人間正道第二天，子釋完全下不了床。長生便整日在房裡陪着。其實最主要的，是替他背黑鍋頂住妹妹及衆位忠仆恨鐵不成鋼的犀利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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