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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年輕的狀元郎還會武術，趙琚意料之外，大感興趣：&ldo;他在誰家船上？快叫來讓朕瞧瞧！&rdo;轉頭對甯書源道：&ldo;舅父，這一晚上都是文戲，可惜一場武戲登台咱們居然沒趕上。‐‐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這李子周平時瞅着挺斯文的嘛……&rdo;甯書源颔首：&ldo;說起李子周，我也有印象。原來身上有功夫……&rdo;心道：他當日隻說得江湖俠士相助，故能平安入蜀，可沒提這樁緣由‐‐小小年紀，不知是謙虛呢還是深沉？聖旨傳到元家船上，催司文郎即刻動身。子釋隻來得及悄聲囑咐一句&ldo;莫提妹妹&rdo;，子周就被傳旨的内侍請到接人的小艇上去了。拎着一顆心等弟弟回來，子釋暗忖：實在不行，幹脆把一切都攤開。反正大家多半是親戚，有話好商量。如果還不行，說不得須軟硬兼施，逼子周和子歸跟着自己，轉身擡腿一走了之‐‐去他的理想信仰價值觀人生觀，無論如何也不能把妹妹往火坑裡送。拿定主意，嘴裡繼續和衆人敷衍閑聊。一幹書生剛聽子周說起楚州豪俠抗擊西戎的英勇事迹，情緒正激昂，話題不覺就轉到前方戰事上了。王宗翰幾人雖然品級較高，卻身在翰林院這等清貴清閑衙門，反倒是京兆各司的低級官員，對時政細節知曉更多。有兩個在都衛司掌箋奏，便說起今年新征兵卒十萬，日前全部開赴蜀北去了。&ldo;莫非北方也告急？&rdo;其他幾人驚問。&ldo;可不是。據說西戎兵入夏就到了仙阆關外，偷偷摸摸移石清路。整整過了兩個月，開出将近十裡地，關内的守軍才察覺！&rdo;&ldo;啊！那豈不是已經到了關下？&rdo;&ldo;那倒不至于。聽說當初禁衛軍把銎陽軍械司庫存的數萬斤火藥全部埋在仙阆關兩側山崖上，引爆之後山石崩落，足足堵塞了二十裡，哪那麼容易打通。隻不過，如今咱們這邊要對付他們也麻煩，亂石堆壘如山，别說安營紮寨，連爬上去都夠嗆……&rdo;衆人面面相觑：&ldo;如此說來，難道要坐等西戎兵挖到跟前，才能開打？&rdo;&ldo;誰知道……不是剛把定遠将軍調過去主持北方事務麼？這些年朝廷一直在東邊經營，哪知西戎人竟會真的就用最笨的辦法，一塊石頭一塊石頭清理北邊官道……&rdo;&ldo;十萬新兵，哪來這麼多？&rdo;問話的是子釋。&ldo;噓‐‐&rdo;被問的人壓低聲音，&ldo;這回好些地方連剛滿十三的男丁也抽走了。說是着急在北方加修防禦工事，人手短缺，沒辦法……千萬别聲張……&rdo;在座諸人均感局勢不妙，各懷心事，靜默無言。子釋端起杯子：眼前繁華勝景，還能看上幾個春秋？這燈紅酒綠，那绮霞煙羅，分明處處透着末世頹靡之色，偏又瑰麗纏綿，叫人沉醉難舍。恰似腐土濁流，最能滋養美豔之花。可是……擡起頭，目光越過河流，越過燈山，越過人群，與西沉的明月兩兩相對。‐‐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蜀地多陰雲天氣，月亮通常隻露上個把時辰，甚至可能連續幾個中秋重雲遮月，不見芳蹤。似今夜這般清光滿瀉，上一回已是三年前。之前閑聊，翰林院的幾位說起欽天監為了今兒晚上，提心吊膽好些日子。直待圓月升天，才算松了一口氣。百姓紛紛議論老天爺賞臉，皇上洪福齊天。子釋瞅着月亮，看出了神。滿眼相識，倒唯有這一個不說話的算得知心。弟妹都不在身邊，那貫穿前世今生滲透骨血筋脈的寂寞一下子纏住了靈魂，将他拖離現場。仿佛與明月并肩，俯視人間萬象，卻分明看見曆史的車輪滾滾而來，必将無情碾過這一片七彩華章……子釋心裡泛起一種微妙的感覺，就像某些夢境：自己看着自己經曆夢中的一切，一邊當着演員，一邊做着觀衆；一邊惶急忙碌恐懼擔憂，一邊告訴自己：做夢呢，沒關系……忽然說話聲高起來。子釋一驚，聽了兩句，原來有兩位對西京軍事防禦體系持不同意見，彼此不服，正相争不下。擡頭望望，月亮已經躲到雲層後邊去了。暗中歎口氣：到時候，是不是真的就能，一轉身一擡腿，再不回頭？無意中伸手，兩根指頭拈起的，居然又是一片花生酥。低頭一看，才發現整個盤子不知什麼時候到了面前。身邊王宗翰笑道：&ldo;我看你喜歡，就挪了過來。&rdo;微愣，還是略笑一笑：&ldo;多謝王兄。&rdo;心想：連不相幹的人都能看出來，這樣明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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