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從容穿越西戎士兵隊列,猶如一片丹霞紫氣、赤霭彤雲,漸染擴散,映紅了鐵甲銀槍、彎弓白羽,映紅了半壁天空。莊令辰乍見故國衣冠,心底毫無征兆一陣猛烈激蕩,差點濕了眼睛。趕緊斂住心神,悄悄偷看身邊靖北王,不料吓一大跳:殿下這是……什麼表情啊……順着殿下癡迷的目光看過去,遠遠隻見當中一人,高冠博帶,廣袖深裾,姿容袅袅,衣袂翩翩,自如林劍戟冰雪刀叢走過,卻恍若雲端天際飄搖而來。慢慢來得近了,漸漸看出那竟是一張堪比明月晨星的臉孔,散發着清澈柔和的光芒,不知不覺軟化了周遭銳利兵鋒。子釋一邊走,一邊微微仰頭向兩面衛兵含笑緻意。待他走過去,無數目光追随着那個身影向前挪移,許多人才猛然發現自己揚着嘴角!&ldo;難道……我居然對他笑了?我怎麼會不小心對他笑了呢?……&rdo;快到點将台前,使者隊伍停下。延引士卒讓到一側,子釋躬身長揖:&ldo;錦夏尚書仆射李免參見華榮靖北王殿下。&rdo;分明是平級相待之禮。莊軍師不覺有些惱怒,那點故國感傷之情,向往陶醉之意,馬上被立場義務掩蓋。嗬!竟敢欺我華榮無人麼?站出一步,肅然道:&ldo;臣下拜見皇子,行頓首跪拜之禮。祭祀封賞兵戎吉兇之時,行稽首跪拜大禮。請使者以跪拜之禮見我華榮皇子。&rdo;呀,難得有文化到這個地步,真是不一般哪。子釋心道,放低姿态跪一跪,也沒什麼大不了,不過,總得再來幾個回合才說得過去是不是?正要擡頭,耳邊忽傳來真真切切輕輕怯怯一聲呼喚:&ldo;子釋……&rdo;怎麼搞的,這個關鍵時刻出現幻聽。定定神,昂首向點将台上望去。不對。除了幻聽,居然還眼花。眨眨眼睛。還是眼花。長生從台上一躍而下,站到子釋面前。咫尺相對,觸手可及,恍如夢境。峽北關兩軍激戰,槍林箭雨中認出子歸,長生仿佛被雷劈個正着,差點當場魂飛魄散,滿腔信心勇氣被擊得粉碎,片甲不留。此後反複求證苦苦追尋,頭緒越多,征兆越明顯,就越是動搖害怕,惶恐難安。從東邊躲到北邊,其間設想過無數可能,種種措施,然而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做。直覺告訴他,千鈞系于一發,殘燭立于狂風,任何一個不慎的舉動,都可能換得滿盤皆輸,終身遺恨。‐‐又或者,他隻是不敢面對,也許已經遺恨終身的事實。他想:整件事情,一定有什麼地方弄錯了。為什麼,子歸會在前方打仗?為什麼,子周會進入朝堂身居高位?為什麼,兩個孩子不姓李改姓了謝?為什麼,他成了所謂抗敵殉城李大學士之子?為什麼,他‐‐他、他、他……那個人,到底是不是他?思前想後,怎麼可能不是他?如果是他……如果是他……‐‐攀附外戚,工讒善淫,親狎邪佞,以色侍君。不。不能。不能是他……長生覺得自己被什麼東西燒着了吞噬了碾碎了,再也無法思考。恐懼痛悔如山嶽填海般充滿身心。他時而閉門靜坐,時而瘋狂忙碌,有若行屍走肉。靈魂卻抽離出來,日日夜夜不停的想:到底是哪一着沒算到,哪一步走錯了呢?果然世事如棋局,終究不是棋局。下棋的人,不過老天手裡一顆子。長生遭遇了一生中最脆弱最茫然的時刻,無法做出任何決定。他已不敢嘗試。不敢求證。不敢前進。錦夏派使者來求和?太好了。他發現自己心頭一松,竟好似一直在期待某種外部力量推動形勢,期待上天給一個不得不接受的結局。就在他決定向命運妥協的瞬間,忽然徹底明悟:這麼久以來,被自己努力忽略掉的,原來不僅僅是時間,還有那随着每個日子流動變幻的凡塵際遇。蜀州,并非桃源。時至今日,江山易主,人事全非。重逢,已遠比離别更加難以面對,不堪承受。‐‐我竟犯下如此不可原諒的錯誤。長生站在當下,細細回首過去。他絕望的發現,不論回到哪一個當初,造成眼前難堪局面的緻命疏忽,最多不過是某個部分可以預見‐‐卻永遠無法避免,無從糾正。心痛自責之餘,極度的無奈逼得他隻能怨天尤人:叫你乖乖等着,非要跑出去抛頭露面,招蜂引蝶!怪不得總感覺藏着掖着,果真沒對我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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