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好像此前從未說過嫡庶之分,嫡母其實也待自己很好。但這些便是事實,即使刻意忽略不去觸碰它也是存在的。她不是刻意傷害自己,甚至根本不知自己在聽,她隻是在叙述一件尖銳的事實,蘇棠也必須承認,但卻還是在那一刻遍體寒涼。
更可怕的是,她好像也沒有選擇。
她隻是個庶女。
從不被期待的降生開始她就沒什麼選擇。母親隻是運氣好有了她,在得知是個女兒時,父親隻是淡淡看了眼書房外開得正盛的海棠,給她取了名字。
蘇棠。
或許是好聽的,但隻不過是和這個姓氏正好相配的一字罷了,蘇家的遠房親戚年節時聚一聚,就能從女兒堆裡找出三個“蘇棠”。
母親木讷,她也随了她的性子,不夠機靈也不夠聰慧。父親總道妹妹有幾分小聰明但她知曉那是疼愛的意思,而到自己說沉穩知禮時卻中肯平淡得好似評價一個家仆。這也确實是她乏善可陳的優點了,她隻能保護它,維持它。她也确實做得很好,那些年裡蘇家的兩個女兒,妹妹因為聰慧,她因為德行,也算是金陵閨秀中很出挑的兩個。
蘇棠知道,和很多庶出的女兒相比,自己的人生已經好了太多。家中和睦,既無兇悍的嫡母,也無刁鑽的妹妹,上面幾個嫡出兄長雖不太喜歡自己但也是平和的。這個身份,這樣已該很知足了,她确實一直覺得自己也沒奢望過什麼。隻是在聽到那番話的時候,還是難過了很久。
然後,婚期将近妹妹便跳河了,她在紛紛議論裡上了承王府的花轎。所有人都恭喜她,但她知道那些人背地裡怎樣品頭論足那位她素未謀面的丈夫。一個不受寵的窩囊皇子,一個隐形般的鑲邊王爺,一個前程還不如普通世家子弟的閑散人,或許日後還會給她找很多後院裡的麻煩。但是,配她一個庶女,卻也是擡舉她的。
對啊,再不濟也是擡舉自己的。所以她害怕,她怕這個掀開她蓋頭的人,會因為私下已傳得滿城的閑話而惱怒,把妹妹的不願作羞辱,将火氣都發在自己身上。
幾乎就在那一瞬,她自己都不曾察覺地顫抖起來,不敢擡頭,不敢開口,直到上首輕笑,一雙骨節分明的修長的手捏着一隻小小的杯盞遞到跟前,上面醒目的囍字好像在嘲笑她的膽怯。
他說夜深了,自己坐許久也累了,還是不要耽擱,先走了禮歇息。
那是低沉有磁性的聲音,蘇棠讀書不精,她想不到能恰當形容的詩詞語句,她隻會想,他的聲音好聽。他好像沒那麼可怕,但因意識到自己想什麼而燒起來的臉讓她依舊不敢擡頭。
他沒有催她。好像看出她的窘迫一樣,問她喜不喜歡吃酥糖。他說聽到她的名字想起了點酥齋的酥糖,為此還在房裡備了一盒。酥糖贈蘇棠,他當時說得風趣,她沒有忍住笑了出來,反應過來時驚慌擡眸,就對上了他的眼睛。
沒人說過他人也是好看的。蘇家的身份還不到庶女也可以出入大型宴會的資格,雖然她在閨秀中很出名。她從沒見過他。要攜手一生之人,在要喝合卺酒時,是今生第一次見。
她的臉又燒起來了。索性燭火也紅彤彤的,面前人大概也有幾分微醺,相對飲過酒,禮成了。
她就那樣變成那間大宅子的女主人。
之後的日子好像和往常在蘇家也沒什麼兩樣一般,隻是她要管家,有時也去宮裡請安。她是被擡舉的庶女,中宮不說眼神裡也不經意會流露輕慢。确實,即使不談身份,她那般木讷也總不及已和太子定下親的沈姑娘伶俐讨喜。
她想自己其實不該委屈,也沒什麼可委屈的,但他倒好像總能察覺她從宮中回府後的郁郁,他忽然就忙起來總叫她同行,她開始抽不出時間去宮中請安了。
這隻是他們相伴多年裡随便翻找的一件。
蘇棠不會管家,即使已過了許多年王府的賬目還是馬馬虎虎的,待他過目時總時不時有遺漏之處,但他從來沒說過什麼。後院裡沒有麻煩事,因為隻有蘇棠一個,到他進宮稱帝時,住人的也隻有鳳栖宮。
他們就好像,已過早失去少年心性的兩個人,明明在最該有風花雪月的年紀成親,卻從來沒有過那般的悸動與刻骨銘心。他從沒有直接說過什麼情意綿綿的話,她好像也從未憧憬過話本子裡的神仙眷侶。他們大概是兩個有幾分相似又碰巧相遇便靠近取暖的人罷。不是佳話,卻難以分開。
金龍殿裡那句遺言是蘇棠聽過他最直接的言語了。
她一早就打定主意了,那劍确實很沉,但也沒讓自己費太多力。
他們既然已經一起走了好久,那就該繼續一起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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