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力再辨認那些咒文,卻能猜到她在做什麼。
不,絕對不可以……
蕭子熠低垂着眼,長睫顫動不已,他知道她在看着他。
極寒之氣,碎玉碾冰。碾冰有三式,第一式可讓人身體僵硬,第二式讓人陷入昏迷,第三式能紊亂近一日的記憶。這是昆侖宗主一脈弟子才能傳承的至高道術之一,玄虛子教給了清清,清清如今用在了蕭子熠身上。
她要他記不得追過一個可怖的亡靈,忘掉在一個月色尚好的晚上,于柳樹下碰見了她。
清清分明瞧見了他眼中的哀求,但她終究沒有停手。
最後一個字符被念出,白衣少年阖上了眼,軟軟地倚在了柳樹樹幹上。
清清累得滿頭大汗,這種級别的道術消耗的精氣是相當多的,她已經頭暈眼花了:“鏟子呢?方才那個鏟子去哪了。”
裴遠時繞到樹背後,一眼就看見斜插在泥土中的金屬器具,他将其撿起,慢慢走到了蕭子熠身邊。
那雙讨人厭的鳳眼此時安然阖着,再也做不出清冷又高傲的樣子,裴遠時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從長眉到薄唇,從線條利落的下颌到雪白衣領遮蓋住着的脖頸。裴遠時微微一哂,現在這人癱坐着,而他站着,到底誰比較高?
他彎下腰,拿着那塊鐵片,在沉睡的少年脖子旁比劃來比劃去。
清清扶着樹幹喘粗氣,看到他這番舉動,有些疑惑:“你這是在做什麼?”
他的聲音平靜無波:“我在看怎麼割比較趁手。”
“你想殺了他?”
“為什麼不殺了他?”
清清語結:“他并沒有把我如何……”
裴遠時手中的鐵鏟片仍舊在蕭子熠脖頸邊流連,他頭也不回道:“師姐如此笃定嗎?方才我聽你們說話,你們好像認識許久了。”
清清歎了口氣:“放心吧,他今後不會再找上來,我使了點道術,他不會記得清楚今天做了什麼。”
裴遠時的手停在空中:“若是師姐不願意,我就不動手。”
“方才,他也并未下殺手,那招‘斷雪’的第一式,僅僅能叫你行動遲緩罷了,”清清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師弟,你可有受傷?”
裴遠時沉默了片刻,道:“我無礙。”
“那就好,”清清傾身向他伸出手,聲音充滿疲憊,“鏟子給我罷,還有别的用處呢。”
月亮升得高高的,照着柳樹下挖地動土的兩人。
說是兩人,動手的隻有裴遠時,清清隻在旁邊指指點點,一會兒這邊挖土兩寸,一會兒那邊掏個坑。
“說起來,他還算是你的師兄呢。”清清靠坐在柳樹旁,邊上是昏迷不醒的蕭子熠。
“他是素靈真人的徒弟,哈哈,你是不是想說他們一點也不像?”
“從前——師叔還在昆侖宗的時候,她會把他帶出來遊曆,我也在昆侖斷斷續續呆過兩年,一來一往也就認識了。師叔弟子不多,昆侖那地方又冷又大,他算是山上少有的能和我玩到一處的,那時候我們極親近。”
“你覺得他不像師叔,師叔也常常說他面上寡言,心思卻極深沉,早慧必有傷。不,師叔并不是不喜愛他,她隻是經常這麼感歎罷了,你想想師叔為人,定是覺得徒弟一天到晚傻樂樂的才算好,她覺得蕭子熠話太少了。”
“後來——也就是兩年前,師叔不見了。往年我們都會去須節山消夏,元化十九年的時候我生了點病,就沒去成,那年你倒是去了。元化二十年夏天,本應該又上山去,師父卻說師叔有事。”
“我知道他是有意瞞着我,宗内和他往來的紙鶴被我偷偷看了,師父分明是在質問他們師叔的下落。你應該不知道,昆侖宗主一脈的弟子才能佩劍,若是弟子身死,劍就傳給他自己的徒弟……”
“那天蕭子熠身上帶的那一把,叫‘雪月’,那是師叔的佩劍,我絕不會看錯。蕭子熠向來就是個極有野心的人,他曾經為了勘破一方道術,在昆侖風崖上面了九天的壁,風崖是全宗最為寒冷刺骨的所在,終年大風雪,晝夜不停歇,平日裡隻有犯了宗内戒律的人會被罰到那處,蕭子熠卻最喜歡那處。”
“他親口對我說過,他就是為了昆侖的劍來的,現在他做到了。”
裴遠時停下手中的動作:“師姐懷疑是他對師叔不利嗎?”
“不,他還沒這個本事針對師叔,”清清搖搖頭,“但潤月真人有,而蕭子熠,是潤月真人如今效勞的梅相的侄兒。”
裴遠時攥緊了手中的鐵片,他喃喃開口:“潤月真人……”
清清說:“你應該知道,如今的大國師是誰。”
裴遠時當然知道,他更知道這個聽起來頗為道骨仙風的道号,已經在他心底輾轉碾磨了千百次,每一次都帶着刻骨的恨意,如今已經結了一層暗紅色的痂,讓那份苦楚不再尖銳,卻更為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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