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欺臉色灰白,濕透的天青色薄衫還在往下一滴一滴淌着淺紅的水迹,可他顯然已經無法再支撐,緊抿成線的薄唇,此刻正難以抑制地朝外湧出大片刺目的鮮血,稀疏而又腥甜的,順着嘴角一汩汩蜿蜒至白皙的脖頸。
薛岚因沒敢動他,甚至不确定他是否已傷至内腑。隻能将人牢牢實實箍在臂彎裡,伸手為他源源不斷地輸送内力。
——可是,止不住。
血液流失的速度實在太快了,根本就壓制不住……
眼下的晏欺,就像是一隻穿了底的無情漏鬥,不論薛岚因試圖替他灌入多少的内力,最終都是于事無補。
——怎麼辦,怎麼辦……他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師父,你、你撐住……千萬要撐住。”
薛岚因滿頭大汗,竭盡全力探手搭向晏欺的脈搏。
變故來得如此突然,他甚至還沒做好任何相應的準備。分明幾天之前,他的師父,還若無其事地在他面前,生氣也好,高興也好,總歸是一個會怒會笑的活人。可事到如今,他一動不動地躺倒在薛岚因懷裡,雙目微阖,視線迷蒙,全身上下唯一在流動不斷的,隻有那觸目驚心的鮮血。
——太可怕了。
雲遮歡就這麼一聲不吭站定在他二人身後,飽含驚懼的一雙眼睛裡,倒映着揮抹不去的斑駁與猩紅。
當初晏欺還在北域的時候,她就曾見過他因内力枯竭而命懸一線的狼狽模樣。
此後薛岚因用盡方法奔走勞碌,更是不曾放過任何一次能夠醫治内傷的機會。一路從北域趕往南域途中,幾乎是完完全全将晏欺豁在手心裡捧。
很長一段時間裡,雲遮歡看着晏欺一如往昔那般在人前晃晃悠悠,甚至繼續高高在上端着那副比天有餘的架子,便一度以為他已經沒有大礙,頂多就是折損了一些功力,并不影響他素來目空一切的行事作風。
誰又知,眼前狀似泰山不倒的渾然氣勢,也不過是他苦心孤詣造出來的假象。
他晏欺一旦要騙起人來,連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都不會放過。
就是這麼殘忍,也是這麼可笑至極。
雲遮歡低頭,凝向薛岚因幾近繃至失色的側頰,想了一想,還是無奈蹲下身去,靠近他耳邊提議道:“你這樣不是辦法,眼下一片荒郊野外的,總得先找個地方将他安置了。”
言罷,顧自伸長了手去,将欲沾上晏欺半片染血的袍角:“來,我幫你,扶他起來……”
“——别碰!”
猝然一聲厲喝,硬是将雲遮歡駭得個半醒。
薛岚因眼角赤紅,迅速将晏欺撥往一邊死命護着,好像唯恐旁人會弄髒他似的,戾氣橫生,滿面盡是決然:“别碰他!”
雲遮歡狠狠一怔,随即觸電一般将手縮回袖中,猶是皺眉不悅道:“激動什麼?我隻是想幫一幫你!”
“不需要。”
薛岚因面色恍惚,入了魔似的,瘋狂往晏欺體内補充着續命的内力。末了,又怕他可能會冷,索性解下自己的外袍,顫巍巍地将人裹了一層又一層。
那樣謹小慎微,戰戰兢兢。
如果不是親眼瞧見薛岚因眼底近乎失去控制的茫然與黑暗,雲遮歡也許會對他陡然爆發的執拗情緒感到憤怒。
然而眼下這般狀況,她隻覺得他很可憐。
落魄的野狗寸步不離守護着将死的舊主。即便他的舊主,從頭到尾都在欺他、瞞他,刻意對他掩蓋所有的真相。
她沒法理解這樣的感情,卻意外同情薛岚因的遭遇。
雲遮歡有些看不下去了。
郊外浸了霜的天寒地凍,枯冷難耐。薛岚因偏是打定了主意要抱着他的師父,留在原地,一直等到他恢複意識。
可是很顯然的,晏欺醒不過來。長久以來強行吊着半條命過的艱難日子,足以成為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隻要晏欺不吭聲,薛岚因就永遠不會知道,他暗自壓下了多少不為人知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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