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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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那一拳，揍得其實不夠狠。隻剩下葉朝晖和念眉兩個人，她不跟他說話，隻一箱一箱地把那些行頭和道具都打開，一樣一樣翻檢着，濕得很厲害的就拿出來，攤開在桌面和椅背上。現代化風格的辦公區域裡堆滿這樣古老風格的東西，黑白間充斥着濃烈的色彩，不僅僅是不搭調，甚至有絲詭異。可他什麼都沒說，任由她去，也不幫手，因為她一定不肯讓他觸碰這些東西。那是她的世界，是他曾經不惜一切想要摧毀，今後可能再也無法走近的空間維度。她毫不客氣，既然答應上來，她就沒有打算與他客氣。這樣很好，他想，至少她還能夠這樣與他共處。夏安帶了衣服來給她，看着屋裡的一切，覺得隻有滿目瘡痍這個詞能夠形容。他跟她一樣痛心，輕聲問：&ldo;我去找小魏他們來幫忙？東西先搬回去，海叔也說了，就算要施工維修也不是立馬就開始。咱們人不在那兒，東西放一放總是可以的。&rdo;念眉卻搖頭，&ldo;你看這些行頭，還經得起那樣折騰嗎？&rdo;&ldo;……&rdo;&ldo;小魏他們這幾天都放假回家去了，把他們叫來，連宿舍也安排不了了，算怎麼回事呢？今天的事，先不要跟劇團其他人提，有人問起來，就說是蘭生劇院那邊臨時安排不過來，咱們不能馬上搬進去。讓他們繼續在家裡等一段日子吧，等咱們……等咱們把所有事都安排妥當了，再通知大家。&rdo;她說着又哽咽起來，這樣子，其實與解散劇團都沒有什麼分别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行頭道具，沒有安身立命之所，沒有舞台，他們還怎麼唱戲呢？她叫夏安回去，他爸爸還在醫院裡需要人照顧，她自個兒留下來。夏安不放心，可偏又接到媽媽打來的電話催他到醫院去。為難之際，想起還有陳楓和舒樂夫婦，這倆人他也是見過的，雖然不熟，但最後一場演出他們給予的關照他也一直記在心裡，是可以信得過的人。他離開之後，隻剩念眉一個人在辦公室裡忙碌。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了，青灰的天際布滿慘淡的雲團，雨仍不大不小地下個不停。葉朝晖買了吃的東西和熱的飲料上來，看着那一片亮燈的所在，覺得辦公室的燈光大概沒有哪一刻會像現在這樣是溫暖而充滿感情的。那個窈窕輕巧的身影仿佛不知疲倦，那兩間打通的辦公室裡每一個角落都擺滿了屬于她世界裡的東西。翻找、晾曬、收起，然後重複，一而再，再而三。她那麼虔誠，讓他想起小時候喜歡看的西遊記中的唐三藏，取經路上的最後一劫便是落水曬經，看到經書遇水受損遠比他本人遇溺難受許多。所以玄奘法師修成正果，流芳百世。他朝她走過去，把簡單的晚飯放在她面前，&ldo;先吃點東西吧。&rdo;&ldo;我不餓。&rdo;&ldo;不餓也要吃，你病倒了，我就把這些東西全都扔出去。&rdo;她瞪了他一眼，終究還是乖乖把飯吃了。他低頭看她吃飯的模樣，臉色蒼白卻神情專注，眼睫又密又長，身上已經換上一身幹慡的衣服，長發卻還沒幹透似的，額前垂下一縷，他忍不住擡手為她别到耳後去。她終于擡起頭來，眼睛黑亮澄明，有一絲小小的不自在。他感覺得出，她有些不一樣了，可是這種不一樣卻不是因為他，而是另外一個男人。&ldo;晚上你回去休息，我保證你明天過來看的時候，你這些寶貝都還在這裡。&rdo;他這樣命令她，她隻笑了笑，&ldo;你讓我回哪去？&rdo;夏安他們在蘇城還有家可回，她已經沒有地方可去了。葉朝晖語塞。他想說他在蘇城有公寓，穆晉北也給她留了鑰匙，可現在似乎都不是最佳答案。她仍然堅持留下，睡在辦公室的沙發上，陪着那一堆看起來又老又舊的東西。睡夢中她聽到争執，都是她熟悉的聲音，卻聽不清說了什麼，隻偶爾聽到穆晉北三個字，她就醒了。頭很疼，渾身也酸痛難受，她推開門，看到舒樂來了，正沖葉朝晖發脾氣。&ldo;樂樂，你怎麼來了？&rdo;舒樂一見她憔悴的模樣就更加火大了，&ldo;念眉你果然在這兒，還好我來了，不然今天還不知這混蛋又怎麼欺負你呢？&rdo;她噼裡啪啦一通說，念眉才明白是夏安打電話給她了，她正陪陳楓在上海開會順便度周末，一聽出了這樣的事就撇下老公辦正事，連夜開車趕回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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