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五行缺話的族長和高壓鍋氣嘴的怨種族人後續根本沒人關心。
離太陽下山已經過去了很久,殘月從海平面升起挂上了天際的最高處,在層疊的雲層與無邊的黑暗籠罩中發出氤氲的冷光,
隻是被強行拉着坐到會客室裡陪着幾個讨厭的大人鬥地主挨腦瓜崩兒的黎蔟,把總有一天老子要幹死你們的煩躁挂在了臉上。
他是不是應該慶幸姓吳的不在這,不然以那神經病從來沒見正常的精神狀态,可不僅僅是腦瓜崩兒這麼簡單,
思緒轉到了這裡,黎蔟猛然一怔,他突然意識到某件很反常顯眼卻幾乎無人提及的事情。
吳峫沒有出現。
自他摔門離開已經過去六七個小時,半點音信蹤迹也無。
黎蔟不相信這種連玩笑都算不上的小破事兒會給臉皮比城牆拐角還厚的吳小佛爺造成一絲一毫的困擾。
可問題就在于,哪怕他們玩鬧間下意識将吳峫遺忘,解雨辰都不應該,也不會。
但小九爺太平靜了,他隻是八風不動的坐在這裡,仔仔細細的去閱覽熟記那幾張古墓設計圖,偶爾在他們過分喧嚷時擡眼旁觀他們無厘頭讨人嫌的混鬧。
黎七爺的眉心倏然一跳,他有一種近乎野獸本能般的直覺——
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不過,這艘船上即将發生什麼暫且無從得知,可小狼崽子這頓惱人的皮肉之苦和精神折磨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出牌啊,能不能嘁哩喀嚓麻溜利索的,做事兒怎麼老吭哧癟肚滴你,還能玩兒不。”黑瞎子揚眉對着王月半吹了個口哨,不知道哪裡學來的滿嘴東北話順溜的往外冒。
摸金小王子思想跑了個錨,他有點懷疑黑老哥這一口東北話是跟小哥學的,不然滿清貴族閑的蛋疼會去學那旮沓的方言。
可這個人是齊黑瞎。
啧,好像又變得很合理。
想歸想,話是不能掉地上的,尤其是在欺負小朋友的時候更是出奇一緻。
眼角一吊擡了擡下巴去指走神的小白眼兒狼,“你吹我幹哈玩應啊,你吹他啊,球啦光叽的,他才是地主。”
走南闖北那麼多年,别說方言了,就是鳥語他能掰扯兩句也根本不足為奇。
“哦。”黑瞎子一點沒為自己的失誤感到抱歉,反而用中指推了把眼鏡兒,側身伸長了脖子撅着嘴往坐在一旁顯得有些呆愣的小朋友臉上吹了口氣。
黑爺一向是最能處的,讓他吹他是真吹。
真是一點兒也不意外,對面兒的始作俑者挂着滿臉賤笑,王月半看着黎蔟須臾捏緊的拳頭和一副吃了屎的表情不着痕迹的擡了貴臀悄摸兒的往一邊兒挪,
無論是口水還是血,都别濺他身上謝謝,他真的懶得洗。
吃過刀子挂過彩都架不住黑眼鏡要犯賤的手和嘴,像是有什麼一定要完成的挨打業績。
要不炸了吧,他說真的。
黎蔟陰着臉拳頭松了又緊緊了又松,深深的吸了口氣,手裡的牌已經扭曲撕裂捏成一團,
黑爺頂着兇神惡煞的眼神,絲毫不以為意的歪在沙發上吭哧吭哧的笑,“我現在有點相信他是小三爺的私生子了。”
天真的善良和純淨的狠毒參半,好與壞之間随心情搖擺不定。
小花兒擡頭瞥了他一眼,眼神别有深意。“傷口不疼了是吧。”
黑爺的笑容猛地一僵,龇牙咧嘴的扭了扭身體,不說還沒覺得,這一提,背後的每一個字符都在隐隐作痛,那些傷疤至今都還在結痂,根本沒有要脫落的意思。
花兒爺的忠告還是晚了,幾乎是這句私生子出口的同一時刻,黎小七本就被消磨的所剩無幾的耐性瞬間告罄,徑直起身将手裡捏出褶皺的牌扔到為老不尊身上,右手摸向腰後去握那把十年,神色平靜的像是要砍瓜切菜,
“幹啥子!你要幹啥子玩意兒!你邪爹可說了他是我徒弟,那你就是我徒孫,要尊老愛幼懂不懂,以下犯上是要被誅九族的我告訴你啊,哎哎哎,撒手撒手——————救命啊,殺人了,孫子謀殺爺爺啦。”
毫無演技,一邊笑一邊做作的把手交叉在頭頂架着向下的刀尖扯着嗓門歪着頭去喊,可身體半點要動彈的意思都沒有。
諸葛肥龍想笑,但考慮小孩子的心情,憋的滿臉通紅肩膀抖得像篩糠。
黎蔟咬了咬牙看上去更生氣了,他準備上腿,
“東家。”毫無征兆,解家夥計敲門出聲,帶着顯而易見的焦急與倉惶打斷了即将上演的老慈子孝的邪門兒動靜,幾乎是同時,所有人停下動作望向了門口。
“東家,小三爺那裡出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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