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永真歎了口氣,道:“當年我還不到十歲,我還隻是個小乞丐,還沒拜師父為師,我至今仍記得,那是個大雪紛飛的早上,比平常更冷一些,我已經三天沒吃過東西,身上裹着的破棉襖外也已結冰,我手腳都快凍得沒有知覺,更加要命的是,我感覺到自己靈魂與身體之間,正在慢慢脫離,我知道我離死已經不遠了。”
“就在這時,來了位粉雕玉琢的官家小姐,她年齡與我相仿,身後跟着幾名丫鬟仆役,給每一個大街上的乞丐們施舍熱騰騰的肉包子,後來我聽人說,她的名字叫做上官飛雪,每年下大雪的冬天,上官小姐都會走上街頭給乞丐們施舍飯食,靠着上官小姐這個肉包子,本應該凍死餓死的我,活了下來。”
“之後我誤打誤撞遇見師父,師父憐惜我根骨上佳,便收我為弟子,我學了師父一身本領,早已不是當初那個随時可能會餓死在大街上的小乞丐,跟随師父學藝的時間裡,我的腦海中時常浮現上官小姐一襲白衣的模樣,後來我慢慢長大了知道,這種思念叫作愛。”
“有一天,師父告訴我,我可以下山了,我含淚告别師父之後,第一時間回到金陵城,又是一個白日飛雪的冬日,我終于再度遇見了上官小姐,她依舊是我記憶中的白衣模樣,那時我雖隻是個無權無勢的小人物,但我武功高強,我出手替她打退了試圖輕薄她的纨绔子弟,我開始主動制造各種機會與她見面,慢慢熟識以後,終于有一天,我告訴她自己對她的愛意。”
段永真并不急着往下講,慢悠悠地飲了一口茶,慕容小小急忙問道:“哎呀,師兄,你快繼續往下說呀。”
段永真整理好思緒,繼續道:“她告訴我,她當初其實對我有過一絲愛意,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早已被許配給含風山莊少莊主韓澤,二人是不可能的。我不肯輕易放棄,于是跟她約定好一起私奔,她猶豫着,最終答應了我,那段日子我每天都在等待私奔的日子到來,終于到了那天,我等在約定的地點,最終隻等來了飛雪身邊的貼身丫鬟,丫鬟帶給我一封飛雪的親筆信,信中告訴我,三天前她已和韓公子成親,讓我另覓佳人。”
“是啊,我們門不當戶不對,我隻是個窮小子,她卻是官家小姐,怎麼可能嫁給我,雖然明明約定好私奔,但為了不讓父親失望,她選擇欺騙我,經過這件事的打擊之後,我頹喪了一段時間,後來我開始發憤圖強,創立飛魚幫,我要讓飛雪後悔,當初為什麼要騙我。”
“可是,這個韓澤就是個人面獸心的畜生,跟飛雪好上以後,他因為飛雪兩年沒有生育,便勾搭上了上官家二小姐飛霜,上官飛霜與姐姐飛雪性格截然相反,是個浪蕩貨,待嫁閨中便與多位金陵城的纨绔子弟有染,連她父親上官大人都隻希望她能早點嫁出去,免得玷污家門,上官飛霜與姐夫韓澤一丘之貉,二人聯手毒害飛雪。”
“可我還是來得太遲了,飛雪臨死前,靜靜地躺在我懷裡,我含淚問她,當初可曾愛過我,飛雪說愛過。我又問她,如果有來世,她願不願意和我在一起。飛雪說,她配不上我,我值得更好的...”
“飛雪死後,我怒火中燒,替飛雪報仇,殺掉韓澤與上官飛霜這一對奸夫淫婦。”
“之後我便在金陵城外,尋了處依山傍水的好地方安葬我最愛的飛雪。當初我覺得自己遭到欺騙,于是憋着勁兒創立飛魚幫,我發誓将飛魚幫變成金陵城第一大幫,我要讓飛雪對我刮目相看,并為自己的欺騙深深後悔,飛雪死後我才漸漸明白,她就是那樣一個善良的女人,她會在冬日上街頭施舍非親非故的乞丐,也不願令敬愛的父親傷心難過,這件事即使再發生一百次,她最終還是會選擇聽父母的話,乖乖嫁給韓澤,因為她就是這樣一個人,我和她之間,錯過便錯過了。”
慕容小小安慰道:“師兄,上官小姐已經死了,佳人已去,你今後有什麼打算,總不能下半輩子都守着一座孤墳過日子吧,你都不打算離開金陵城了嗎?”
段永真喃喃道:“飛雪的墓還在這裡,需要有人時常清理,不然會有雜草,如果我走了,飛雪會寂寞的。”
慕容小小心中知道,多說無益,眼前這個男人的心,在多年前已跟着上官姑娘一起死了。
段永真道:“也别光說我的事,小師妹,你知不知道你的名字如何來的?”
慕容小小道:“不是師父給我取的名字嗎?”
段永真點頭一笑道:“是師父給你取的名字,那你知道為何你雙名小小嗎?”
慕容小小搖頭表示不知。
段永真慨歎道:“當年你尚在襁褓之中,便被師父收養,那時你還很小,可能什麼都不記得了,師父之所以給你取名慕容小小,就是因為當時襁褓之中的你,瘦小得就像小貓一般。”
慕容小小問道:“那為何取姓氏叫慕容?”
段永真道:“當初師父撿到你的地方,附近有一大戶人家的宅子,上面寫着慕容府,師父希望你将來長大後,你也能有這樣一座大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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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段永真一番話勾起了對師父的記憶,慕容小小眼圈兒一紅,又有些傷心難過,口中喃喃道:“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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