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完了那條路,他們到了一個小賣部,袁飛讓老闆拿了一對電池,取下一節電池把收音機裡那節舊電池換了下來,打開收音機,歌聲傳來:“向左,向右,向前看,愛要拐幾個彎才來,我遇見誰,會有怎樣的對白……”“好了。”袁飛把收音機連同手上的電池一起遞給楊紅娟。楊紅娟沒想到真是電池的問題,她還以為是收音機壞了,原因可能和袁助教有關。現在她有些尴尬。她道了謝,接過袁飛手上的東西,把電池錢給老闆,心裡嘀咕電池也太不經用了。她轉身的時候發現袁飛已經走遠了,他的背影高高的,腿很長,襯衫很白。楊紅娟去圖書館把那本散文還了,重新借了一本書,然後就在圖書館背後的人工湖邊讀書,因為她發現人工湖邊上的人比她平時找的草坪上的人少。袁飛在圖書館二樓看書。他的座位旁邊是一扇窗戶。看書的間隙,從窗戶望出去時,他發現了站在湖邊雙手捧着書的楊紅娟。他站在窗前看了一會兒,繼續回到座位上看書。而這之後,他常常看見她在那裡讀書,晚上黑了她也不離開,就靠在路燈杆上借着昏暗的路燈燈光讀書。夜色中那個身影看上去很堅韌。普通話課上,楊紅娟坐的是中間那一排的位置。袁飛坐在,又叫了幾個同學站起來讀,然後讓所有學生自己讀。周教授和袁飛一人在教室的一邊走着巡視。而楊紅娟正在袁飛的巡視範圍内。坐在楊紅娟右手邊的一個女生舉手。袁飛走過去,目光繞過楊紅娟問那個女生有什麼問題。“袁助教,這個字念什麼?”那個女生把書往左邊移了移,幾乎和楊紅娟的書挨在了一起。但即使是這樣袁飛也必須彎腰經過楊紅娟面前才能看到那位女生指的字。于是,楊紅娟把書拿起來,背向後一靠,靠在了椅背上,給袁飛讓出空間。但那女生問了一個字後又問一個字。袁飛的神情嚴肅,但卻很耐心。楊紅娟小聲地讀着自己的,但她心裡因為袁飛有些不自在。袁飛給那女生講完後卻沒離開,他直直地站在楊紅娟身邊。楊紅娟雙手捧着書,忍不住擡頭看,瞧見袁飛正平視前方作聆聽狀。他在聽她讀嗎?而她停下來後他的目光一低,視線和她相對。楊紅娟趕緊收回目光,低下頭。她找了找剛才讀的段落,沒找到,随便讀了一段。“跳讀了這麼多?”一個低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楊紅娟吃了一驚,他……在她耳邊說話。他繼續說:“我在這站了一會兒,你讀錯了好幾個音。”楊紅娟還在驚訝之中。他又問:“知道哪裡錯了嗎?”楊紅娟回過神來,她讀錯音了嗎?她怎麼沒有發覺?她小聲地問:“哪裡錯了?”“這幾個地方的‘七’和‘一’。”袁飛用手指快速又準确地從前面一些段落裡指出這兩個字。楊紅娟的視線跟随着袁飛的手指而動。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但她隻稍稍分了心,她看着他指出的那兩個字,想起周教授說過普通話中的音變,有些明白了。“想起來了?”袁飛看了她一眼。楊紅娟點頭:“嗯。”袁飛說:“除了七和一,八和不也有音變。我教你一個口訣,你記住後就知道這些字在不同的地方應該念幾聲了。”楊紅娟說:“周教授教過口訣。”“那你為什麼還讀錯?”他離她很近,他的聲音就在她耳邊響着,她感覺他在責難她,又感覺他在笑她。她說:“我讀的時候就忘記那些規則了。口訣太長,沒能想起來。”“不長。”“長。”“不長。”“長。”楊紅娟似乎和袁飛杠上了。袁飛看了楊紅娟一眼,楊紅娟似乎還要說,但和他四目相對後她閉上了嘴。他說:“聽着,我教你。句後、單用念本聲,去聲前面變陽平。後頭若是陰陽上,不一念去七八陰。如果夾在叠字間,不一兩字念得輕。”袁飛小聲地念,楊紅娟驚訝,她發覺他說的口訣跟周教授說的不一樣,雖然意思差不多,但他說的更簡潔。“記住了嗎?”袁飛念完後,低聲問。“記住了。”楊紅娟“心服口服”。“繼續讀。記得把你剛剛跳過去沒讀的那幾段也讀讀。”袁飛唇角微微揚起,他說完這句就走開了。楊紅娟深呼吸一口氣,她讀錯了音被他發現,還跟他争了幾句,又在他眼皮子底下跳讀了三段,她怎麼盡在他面前出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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