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銳垂着眼,細密纖長的眼睫毛顫啊顫,他的臉上泛着淡淡的紅,神色克制而誘人。
第二天,蔣意超就後悔自己開的這個玩笑了。
宋明銳又是天不亮就醒了。自蔣意超住過來,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早醒過。甚至有時還會賴一會兒床。今天不僅醒得早,還覺得哪裡不舒服,他翻來覆去,弄得蔣意超有些醒了,以為他又沒睡好,便把人撈到懷裡拍了拍後背,哼了兩聲搖籃曲,哄宋明銳睡覺。
哼着哼着,蔣意超嘟囔了一句:“寶寶。”
他想把腦袋往宋明銳的肩窩蹭,宋明銳一個激靈,像是忽然醒悟了。
昨晚到了後來,蔣意超叫的“寶寶”已不再是那個并不存在的孩子,而是宋明銳。這一聲“寶寶”也是叫的宋明銳。可聽在宋明銳耳中,卻在刹那撥開了雲霧。
他推開蔣意超的手,沖進洗手間,對着水池幹嘔起來。
蔣意超陡然間醒了。他起身,看着宋明銳的背影,隐隐有不好的預感。
聽到嘔吐聲,蔣意超蹦了起來,他沖過去,腦子裡是常劭說的宋明銳可能的潛在病症,嘔吐……胃……他這幾年喝了那麼多酒……胃癌……如果是胃癌的話……
蔣意超眼睛通紅,到了宋明銳的身側,卻刹住腳步,不敢有大動作,隻能輕輕拍一拍他的背。他急促問道:“怎麼了?哪裡不舒服?要去醫院嗎?還是先打個電話給常醫生過來看看?宋明銳,你……别吓我。”
動靜太大,沒多久,别墅的燈層層亮了。
老馮頭一個上來問情況,是要叫司機、請醫生還是讓廚娘做些吃的?
蔣意超毫無頭緒,半刻鐘後,宋明銳才喘過氣來,他拽進了蔣意超的手腕,因為幹嘔而發紅、盈着淚水的眼睛看着蔣意超,宋明銳肯定地說:“我懷孕了。”
蔣意超:“……”
他在原地僵了一瞬,立刻回頭對老馮說:“沒事,你下去吧。”
老馮應了一聲,道:“若有事,随時叫我們。”
蔣意超點了點頭。
等老馮下去,蔣意超一把就抱起了宋明銳。
宋明銳體重不重,對一個男人來說,絕對算得上消瘦,蔣意超在學校時就很注重鍛煉,又年輕,兩人玩的時候,他把宋明銳扛起來都不成問題。
把人抱到床上,蔣意超先親他的額頭、眉眼和唇,再緩緩往下,親他的小腹。
他知道那裡沒有一個小小的生命,但他也知道宋明銳相信那裡有。
“宋明銳,”蔣意超看着他的眼睛——那雙眼睛,漆黑、明亮、純粹——說,“我愛你。”
宋明銳坐起來,額頭抵着蔣意超的額頭,也說:“我愛你。”
天緩緩亮起來。
青州的冬天常常陰沉,但今天卻有太陽,陽光灑在床上,世界溫暖,愛人溫暖。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打算分兩章更但覺得完整放一起更好就合并了
☆、第二章浪尖吻櫻桃(6)
十二月十四日,景淩總裁辦終于過了一個正常的周末。沒有開會,沒有加班,沒有出差。更可喜可賀的是今天一整天,往常最常接到宋明銳電話的兩個人——鄭音和楊睿,今天一個老闆的電話都沒接到。兩人恍惚間檢查了好幾次手機,确認宋大老闆今天是真的沒找他們。
這一天,上午,蔣意超帶宋明銳去了遊樂園。遊樂園青州近郊,特别大,項目特别多,也特别熱鬧。他們七點起床,七點四十五出門,九點到地方。遊樂園九點鐘開門,他們到的時候人還不多。
以前蔣意超來過一次,大二,陶俊馳的社團搞活動,自掏腰包帶社員來玩。年輕人都喜歡玩刺激項目,雲霄飛車、大擺錘、跳樓機等等,每個人都在歡呼、大笑,大家吃着遊樂場裡的高價糖葫蘆和棉花糖,午飯是十五塊一份的康師傅泡面和十塊錢一杯的冰凍可樂,男女之别在狂歡中模糊,烈陽下大家牽手擁抱分享食物……那天之後,社團裡多了三對情侶。
說實話,蔣意超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帶着宋明銳來這裡。宋明銳,成功人士,沒有哪一天出門身上不是六位數的定制西裝,他是優雅精緻高端的代名詞,宋明銳去打高爾夫,去滑雪,去跳傘,都是可以想象的,但在這樣一個遊樂場裡坐旋轉木馬,就有一種荒誕的錯位感。
今天宋明銳穿的是一身運動裝,褪去了平日裡的冷漠經營感,多了兩分柔軟。蔣意超坐在他旁邊的彩色小馬身上,音樂叮叮咚咚響,這裡到處都是孩子,或是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宋明銳握緊了面前的杆子,偏過頭,看着蔣意超笑。
蔣意超回以笑容。
這是多麼的純真,像今日的天空一樣澄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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