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暮朝原先心中是有氣的,不過教訓那幾個家夥,卻并非沖動之舉。在顧澈的命令之下,居然還有人類基層官兵虐殺獸族士兵。這令她生氣。可她不能直接去跟顧元帥叫闆:&ldo;你的屬下為何虐殺獸族?&rdo;所以故意教訓那幾個人類,再鬧到顧元帥面前,為的是向他試探,既是表明自己的态度,也是逼顧澈表明态度。至于如果受到軍法處懲罰,以她的身體和戰鬥力,能有什麼事?隻是看到顧澈冰涼如水的,毫無感情的目光,她心中卻沒來由有點不慡了。&ldo;他們虐殺獸兵。&rdo;她說,&ldo;我說過,我有自己的底限,底限就是……&rdo;&ldo;軍法處,許暮朝是什麼軍銜?&rdo;未料顧澈完全沒理她的話,卻徑直向軍法處軍官提問。軍法處軍官猛的一抖,忙道:&ldo;大人,許将軍是上校軍銜。&rdo;顧澈看也不看許暮朝,神色如常、沉靜冷酷:&ldo;那就是了。我的參謀部上校、高級參謀,教訓一個抗命的中尉,軍法處還有什麼意見?&rdo;機械陰謀即使是戰時的臨時起居室,元帥的房間依然簡單精緻、色調冷硬。夜色越來越深,窗外一輪清淡半月,與室内清雅燈光似乎要溶于一體。許暮朝低頭揉了揉剛解開手铐的雙手,擡眸便見顧澈望着她。清黑的眉眼,澄澈中透着冷寂。許暮朝覺得他身上的寒意,仿佛與生俱來,令人難以親近。她望着他,他也望着她。半晌,他才淡淡道:&ldo;還有事?&rdo;許暮朝點頭,目光堅定而明亮:&ldo;我要的不是個人的赦免,而是全體獸族官兵真正受到公平待遇……&rdo;剛說到這裡,便看到顧澈微蹙眉頭。此刻他在她心中,早已不是那個可以親近的少年,而是冷酷的、高高在上的、不該得罪的元帥大人,所以看到他蹙眉,她條件反射語氣軟了下來:&ldo;因為……元帥下過嚴格軍令,承諾獸族的權力。如果被其他部隊、或者外界,知道并沒有貫徹執行,對于元帥的威望,是有影響的。&rdo;顧澈還坐在書桌後,聞言抄手看着她,帶着居高臨下的探究:&ldo;你以為……我袒護你個人?&rdo;&ldo;……&rdo;剛剛那語氣,難道,原來不是?她會錯意了?可他那麼說……顧澈還是蹙眉,似乎沒有什麼耐性對這種事情過多解釋。不過看着許暮朝微紅的臉,想着她剛剛有些馬屁的繞着彎子的話,顧澈靜默了一下,還是從桌上抽出一份資料遞給她。許暮朝不明所以的接過,封面上印着稽查部的機密章。打開看了幾十秒不到,她臉色就變了。又往後翻了幾頁,她神色已十分凝重。再擡頭望着顧澈,眼神已經有些複雜。&ldo;……謝謝。&rdo;她明白此刻正該用大大的馬屁取悅元帥大人,可她真的被這份資料感動了,反而隻說得出最簡單兩個字。顧澈神色卻沒什麼變化,低頭,翻開桌前其他待閱文件,淡淡道:&ldo;我從不食言。&rdo;剛剛的文件,是稽查部特别工作小組,監視各部隊對待獸族官兵的情況。裡面列舉了十幾支對待獸族不公平部隊番号,并且都按情節輕重,給予肇事者不同處分決定。有的是罰薪,有的是降級,甚至有兩個槍斃的。而今天許暮朝出手教訓的軍官,正列在後面幾頁,稽查部的處分建議是鞭打一百,開除軍籍,隻是等待顧澈的批示而已。難怪顧澈不讓軍法處懲罰她,他早已洞悉一切。&ldo;您是位偉大的元帥。&rdo;許暮朝臉色微紅,一臉真誠,語氣懇切。在這樣的清冷的夜裡,這樣一名嬌俏的少女,以這樣柔和的姿态,表達自己的謝意和尊敬,或許足以讓任何人,心中一軟。可不知為何,她的姿态,并不讓顧澈感到愉悅。他想起之前謝敏鴻笑評她的話&ldo;特别能屈能伸的女人&rdo;。那麼,此刻她的尊崇語氣,是否隻是她一貫擅長的,客套吹捧呢?可也是這個看起來見風使舵、萬事利益為先的女人,卻拼了命的來&ldo;救&rdo;自己;為了獸族,也可以把性命交給自己。&ldo;不必廢話。&rdo;顧澈神色更淡了,&ldo;等價交換而已。&rdo;等價交換。等價?!許暮朝心裡一咯。若不是前些天錯把他當成顧厲,她差點忘了,獸族平等的代價,還包括自己。雖然再沒人提過,拿她做實驗的事,可自己的命,還屬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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