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什麼?”曉然試圖推開他。肖揚一語不發,隻是緊緊摟住,仿佛一松手就不見了。她似乎明白什麼,沒有再掙紮。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心底低低歎息。第二天醒來,餐桌前依然擺好白米粥,油條,豆漿,還有他愛吃的爆炒花生米。如同往常。客廳裡靜靜地,兩人各坐一邊,默默地吃着,隻餘呼吸聲清晰可聞。“你打定主意了?”他打破沉悶的氣氛。姜曉然微微點頭,沒有一絲遲疑。“好,今天就去辦。”他語音微怒。這天下午,兩人手裡拿着綠本子又回到了家。姜曉然簡單地收拾兩箱衣物,看看房間再沒什麼可帶走的。房子是肖楊婚前買的,自然歸他。家裡的電器,家具,她沒地方可放,也歸肖楊。至于存款,婚後兩年,所有開銷都是他支付,她的工資給母親還房貸,家裡大概沒什麼錢。就算有,她也不好意思要。她拎着箱子走到門口,肖楊一把拉住她。“還有什麼事?”她困惑地問。“這張卡給你,裡面錢不多。”肖楊遞給她。她知道肖揚工資高,卻也沒料到這麼高。每年兩人開銷要六七萬,他還存了錢。她有些呐呐地,卻不肯伸出手。“你房子貸款還沒還清吧。”肖楊似問似答,把卡塞進她口袋,拎起箱子下了樓。姜曉然坐上的士,車子開動時,忍不住轉頭透過車後窗往回看。肖楊站在路邊,手插在口袋,并不溫柔的寒風把他的頭發吹得亂糟糟,熟悉的眼神直直盯着她,像道x光把她照得無所遁形。她狼狽地轉回頭,眼睛酸酸的。心裡安慰自己,都過去了,從此他們有各自的生活要過。還好,她隻有二十四歲。還好,她輸得起。意外姜曉然提着箱子回到家,母親詫異地看着她。“媽,我離婚了。”她平靜地說,“以後我就跟您過。”姜母本坐在沙發上,倏地站起,盯着她,嘴唇動了動,終是沒說什麼。她上前接過曉然的箱子,走進房間,打開箱子,把衣服一件件挂進衣櫥。姜曉然見母親一言不發,心裡不安起來。想解釋什麼,又無從說起。姜母拾掇好,走到自己房門口,“曉然,晚上好好睡一覺,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半夜翻來覆去,她始終無法入眠。于是披上外衣,走出房間。客廳的壁燈還亮着。母親站在客廳一角的觀音像前低語:“菩薩保佑,保佑曉然離婚後能盡快找到好歸宿,不要像我一樣孤零零,老了也沒個伴。”母親,原來你是寂寞的。你是否為當初一怒之下的決定後悔呢?她悄悄走到母親身邊,雙手合十,輕聲道:“菩薩保佑,保佑我母親能遇到懂她知她的人,相伴人生。我也會好好的生活,不讓她挂心。”“媽一把年紀了,也不打算找老伴。隻希望你活得好好的。告訴媽,你為什麼要離婚?”“媽,我和他就是合不來。”姜曉然苦笑,“對不起,媽,我事先沒和你說,讓您擔心了。”姜母重重歎口氣,“過日子哪比得上談戀愛,卿卿我我,舌頭和牙齒都有相撞的時候,何況兩個大活人。曉然,你這性子以後可怎麼辦呀?”“媽,你放心,我一定會活的更好。”“路在你腳下,别人沒法替你走。媽隻想提醒你,選擇了,就别後悔。世上什麼藥都有,就是沒有後悔藥。”姜曉然語氣堅定,“媽,我不會後悔。”誰也料不到,她的話說的太早了。三天後,她就後悔了。那天,她在公司吃完中飯胃不舒服,跑到洗手間幹嘔起來,旁邊的同事趙琳說:“曉然,你是不是懷孕了。”她怔在那,手裡拿着餐巾紙,放在嘴邊忘了擦。腦海裡迅速搜索上個月的日子,好像是過了一個星期。努力想想,一個多月前,肖楊出差前,某個夜晚是做過點什麼。當時是安全期,就沒有采取防範措施。怎麼會這麼倒黴?“被我說中了?”“哪有,可能是腸胃不好。”她下意識地否決。下班後,她幾乎是跑到藥店去買驗孕紙。回到家,就鑽進衛生間。出來後,一臉茫然。果真是兩條杠,她真的懷孕了。結婚時,她才二十二,肖楊二十三,兩人都不想太早要孩子。結婚一年後,肖母曾對她隐約透露抱孫子的想法,大意是他們隻有肖楊一個孩子,現在他結婚了,家裡怪冷清的。同事某某兒子結婚才半年,就生了個孫子,羨慕死人了。姜曉然當時默不作聲,并沒有附和。彼時,她和肖楊已經矛盾不斷,哪有心情要孩子。後來,肖楊倒是跟她提過,說是有了孩子更像個家,當然要不要還是由她決定。她當然不要。笑話,靠孩子來維系家庭,她還不至于淪落到此。隻是,現在她知道自己懷孕了,那一刹那,她第一個想要告訴的人竟是肖楊。躲在房間,她的手不由自主在手機上按下熟悉的幾個數字,在按到接聽鍵時,手指突然停下了。這是幹什麼?他已經沒有任何責任,任何義務來管她的事。她憑什麼以為他會替她拿主意,她又有什麼權利來打攪他。而今,他們隻是陌生人而已。無力地倒在床上,手機也被扔在一邊。以為自己足夠堅強,遇到困難時她無非也是個小女人。她随手按下另外一組數字,打給她的同學兼閨蜜劉爽。“喂,曉然,今天怎麼有閑情call我呀?”“我懷孕了。”她小聲地說。“你要做媽媽了?大喜事,大喜事。”“喜你個頭,我離婚了。”曉然苦笑。“你也太不懂得珍惜了,竟然和肖楊離婚,難不成你要做單身媽媽?”劉爽話裡含着責怪。“單身媽媽-----”她喃喃自語。頭腦豁然開朗,是啊,為什麼她不可以把孩子生下來?想到不久以後,有個軟綿綿肉呼呼的baby,她的心柔軟得似棉花,眼底溢滿笑意。“喂,曉然,你沒事吧!”“哦,謝謝你的提醒,我知道怎麼做了。”她半晌才回神。劉欣拿着手機在那頭發呆,什麼跟什麼呀,不會是她真的想當單身媽媽,“你可别犯傻呀。”“我想有個小孩,好好寵他愛他。”“可你會很辛苦,單身媽媽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當,就算是“小龍女”,生下來也不曾被祝福。”曉然沉默會,堅定地說:“也許他沒有高貴的血統,可每條生命都是獨一無二的,我想要他。我不想以後都生活在悔恨中,為什麼當初沒有留下自己的親生骨血。”劉爽眼睛一熱,這是她所認識的曉然,總是不按常理出牌。“孩子生下來,我可是要當幹媽的。”“幹媽可以給你當,紅包可得先拿來。”晚上吃飯的時候,姜曉然心不在焉地拿筷子撥動碗裡的飯粒。“你是吃飯還是玩飯?”母親責備道。她猶豫着,心想長痛不如短痛,話脫口而出,“媽,我有了。”“有什麼了?”姜母瞪大眼,握在手中的筷子吧嗒落在地下。曉然直視母親,“我懷孕了。”姜母臉色發白,“誰的?”“肖楊的。”姜母嘴唇抖了抖,“明天我陪你去醫院做掉。”“我想要他。”她看着母親,眼裡滿是乞求。“你說你這孩子,添什麼亂。你以後還想不想結婚。帶個孩子,誰會找你?”“不找正好,我和您過一輩子。”姜母歎口氣:“可媽總是會老的,以後你孤苦伶仃怎麼辦?”姜曉然摸摸肚子:“我還有他。”姜母看着一臉倔強的她,明白說不動她,俯身撿起筷子,放在桌上。飯也沒吃完,就走進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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