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童吉祥跪在床前抹眼淚,低泣道:“爺,以後您就是把我的腿打斷,我也得緊跟着您!您去哪兒,我去哪兒,上刀山下油鍋,我陪您,您去解手,我就在門邊守着……”
“得了得了,别哭了,這事爺擔着,不礙你的事。”
病床上,楊平衷揮揮手,一臉不耐煩,問:“我阿爹呢?”
他剛吃了藥,手腳能活動了,想去看看雲哥,但他身子向來虛弱,泡了冷水,又受了驚吓,腦袋和胳膊、腿上磕出一片片青青紫紫的傷痕,和傅雲英一樣有點發熱,管家生怕他再吹了冷風燒起來,跪在地上苦求他留在房裡養病。他覺得怪沒意思的,沒有堅持。
吉祥道:“王爺知道您脫險,帶人去山上追那夥苗人去了。”
楊平衷面色微沉。
老頭子年輕時惹的風流債,得罪了深山裡的苗人寨子,那老寨主雖然死了,但他兒子年富力強,很不好對付,而且老寨主留下一群忠心耿耿的死士,幾次闖進武昌府想要刺殺他,他幼年差點死在苗人手上,心有餘悸至今。雖然張道長神醫妙手救了他,但他身中奇毒,不能見光,不能吹風,每天隻能待在重重簾幕圍得密不透風的内室,就這麼在楊家養了好幾年,終于痊愈,盼來出門見世面的機會。
萬萬沒想到這一次陰溝裡翻船,落進賊窩,竟又被苗人鑽了空子。還好雲哥救了他,不然他這次必死無疑。
也不知道那夥苗人到底是從哪座墳爬出來的,來無影去無蹤,連王府護衛都找不到他們的藏身地。
“先不說這個了。”
楊平衷暗罵老爹不中用,垂下眼簾,長歎一口氣,望着紗帳掩映中昏黃的燭火,喃喃道,“我該怎麼和雲哥坦白呢?”
吉祥怔了怔,一時沒敢吱聲。
這還是世子爺頭一次想要對其他人坦白他的真實身份。
世子爺一直以楊家大少爺的身份和别人來往,王爺是個老頑童,不僅縱着世子爺,要求楊家全力配合,自己也以楊老爺自居,常常帶着世子爺去市井街頭玩耍,一點不擺王爺的架子。王爺雖是高高在上的楚王,但終身不能離開武昌府,否則會被冠上叛亂之名。大概是一輩子囚在武昌府的緣故,王爺硬是給憋壞了,時不時心血來潮扮成身份卑微的販夫走卒,鬧着要體驗一下老百姓過的生活。王爺教過書,賣過闆糖,捏過泥人,在大江裡撐過渡船,有一次甚至混進花樓去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王爺老不正經,世子爺不遑多讓,每天頂着楊家少爺的名頭随手撒錢,被人當成大傻子看待。楊家少爺們敢怒不敢言,隻能眼睜睜看着他敗壞楊家的名聲,心裡淚流滿面,臉上卻得嘻嘻笑,還得在一旁拍手叫好。
一晃幾年了,世子爺當楊家少爺當得不亦樂乎的,怎麼就想起要坦白了?
楊平衷一手托腮,拈描金漆盤裡洗淨後剝得幹幹淨淨的葡萄吃,一邊大嚼,一邊道:“雲哥生死關頭都沒丢下我,這才是真兄弟啊!可我卻對他隐瞞身份,雲哥品性那麼端正,要是有一天發現我一直在騙他,一定會和我割袍斷義。”
看來世子爺是真為難了,吉祥眼珠一轉,道:“爺,您可是王府的世子,傅少爺能和您交上朋友,那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分!您隻管告訴他,小的保證傅少爺不敢和您絕交!”
楊平衷嗤笑一聲,抓起一枚葡萄往吉祥臉上扔,“你懂什麼!雲哥是真君子,這樣的人哪會在意我是不是什麼世子爺?重點是我對他有所隐瞞,騙了他,他真把我當朋友,我不該瞞着他的……”
這種原則上的錯誤,不論花幾百兩還是幾千兩、幾萬兩銀子都不能換來雲哥的諒解。就算雲哥迫于王府壓力原諒他了,以後還會和以前一樣真心待他嗎?
真是一步錯,步步錯。
一開始隐瞞了身份去接近雲哥,不過是覺得他好玩,想和他交朋友,沒有想那麼多。
現在後悔已經晚了。
他從沒對任何人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如果是其他人,或許會欣然原諒他,但雲哥不同,他不止想要雲哥的寬宥,還希望雲哥和以前一樣把他當成朋友。
他們要做一輩子的好兄弟。
可這太強人所難了,雲哥那人,其實脾氣還挺大的……
楊平衷撓撓腦袋,愁眉苦臉,歎口氣,繼續吃葡萄。
…………
在楊平衷急得快把頭皮撓破的時候,他老爹楚王卻優哉遊哉,坐在傅雲英的房裡吃酒。
兩名雪膚花貌的美姬侍立左右,為他斟酒。他頭戴東坡巾,穿淡青藍色緣邊交領寬袖常服,涼鞋淨襪,一副燕居士人裝扮,手裡擎着琉璃酒杯,美滋滋地啜一口葡萄酒,道:“小官人要不要也來一杯?藩國進貢的葡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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