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看上去約摸八九歲,瘦瘦小小的,被拽得生疼,邊哭邊叫還掙紮着,引來在座食客探頭旁觀。
“大叔,求你了,我已經三天沒有吃飯了。”
“沒飯吃,你怎麼不當乞丐去,反倒跑到竈房裡來偷?我不報官已算是夠大方的了,快滾!再讓我看見你這兔崽子跑來偷吃,我拿棒子收拾你!”
“大叔,行行好吧……”
褴褛的衣着,髒兮兮的臉龐,加上可憐的表情,蘇仲明看了也忍不住心生憐憫,便揚聲叫道:“廚子,放了他吧!他偷吃了什麼,我付錢便是!”
廚子回首,表情說變就變,立刻雨過天晴,露出谄媚的笑容:“客官,您真是大善心!其實也什麼,他剛才在竈房偷吃了一個雞腿,那雞整個雖然才二兩錢可少了雞腿,咱們可怎麼端給客人呢?”
“你把它端上來,就當是咱們加的菜,一會兒一起付賬,記得要包好。”
“好好好,小的這就照辦,馬上給您包好了送來。”
廚子滿口答應,立刻松開了那小孩兒的耳朵,轉身回去了竈房。
那孩子不哭了,抹幹了眼淚,蘇仲明招呼他過去,他也很聽話地過去了。幾許,一夥計把一個紙包給送來了,蘇仲明接過那東西後遞給那孩子,孩子捧住了,卻也不道謝,拔腿便沖出館子,沒了蹤影。
蘇仲明看着這一切,怎麼也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當下愣住了。
含有諷刺意味的話語在他的背後響起:“整個天下,可憐的人太多了,忘恩負義的人也很多,有些人哪,便是逮着你的慈悲心來騙你的财,他才不會在乎你是什麼感受。”
☆、第7章
盡管李旋的這番話是出于好意,蘇仲明并沒有挂懷于對人慈悲卻沒有被感激之事,隻是靜靜地坐下來,繼續喝湯吃菜。好半會兒,賀舞葵飲下一口酒後忽然問他:“對了,不知世子是否信蔔命卦算?”
蘇仲明愣了一下,好奇:“算命?”
賀舞葵回道:“嗯……隻是看脈相罷了,在下略知一二,上次還幫李侯看過呢!”
蘇仲明稍向前傾,略感興趣:“結果怎樣?”
賀舞葵皺起眉心,答道:“他命裡注定是大福大禍,生死難以預料,不過,下半輩子的日子會很享福。”自顧斟了半碗酒,誘勸道:“世子想不想試一試?”
看相之類的,反正也隻是聽來娛樂一下子,便給他看看吧!蘇仲明心想着,便将手伸到賀舞葵眼下,賀舞葵瞧了瞧他的掌面,用指尖點了點那掌心,神色開始突變,令蘇仲明莫名地緊張起來,心咯噔一下,問道:“怎麼……我的脈相不好嗎?”
賀舞葵緩緩擡起頭,笑了,答道:“當然不是了,世子好脈相!世子命裡注定是個有福氣之人,劫難來臨有人擋,所以世子一輩子都會平平安安,而且……”頓了頓,他的眼睛彎成新月:“會在不久的日子愛上一個人。”
“啊?你說我不久會有桃花運?”
“信不信,全靠世子了,在下力不及道師,不準的話,世子可不要生氣。”
“哎呀,給我看,是又生又死,又死又生,給他看,卻倒是一輩子福氣還将會有桃花運上身,我看你明擺着是在糊弄人,滿口胡說八道,招搖撞騙。”
李旋說着,飲下了一碗酒,稍稍靠近身旁的蘇仲明,勸道:“千萬别聽他的,男人嘛,隻要長得帥,夠潇灑,出門天天有桃花運。這宮城裡到處是美女,難保沒有幾朵桃花。”
蘇仲明側頭看着他,聽他的話語,愣愣地笑了笑。賀舞葵搖搖手,即刻說道:“他這純粹是嫉妒世子的好脈相,世子可甭管他,幹!”說着便端起碗,蘇仲明也立刻端起碗,與他碰碗壁。
當酒飲光了五壇,菜吃光了的時候,唯有蘇仲明還清醒地端坐着,他左側的李旋已經埋頭伏在案上,醉得不省人事,右側的賀舞葵,雖臉上纏繞着一層薄薄的醉意,但尚有一絲神志,迷迷糊糊中,還伸手推了李旋一把,對蘇仲明說:“這家夥醉了,勞煩世子送……送他回去吧!帳……在下來付……”
“你能行嗎?”蘇仲明瞧了瞧他那模樣,不由懷疑。賀舞葵回答,卻異常堅定:“在下還沒有醉,不僅能付帳,還能自己回去,世子放心吧!”
“那……有勞了。”蘇仲明起身,扯了扯李旋,将他拉起來,朝他呼一聲:“喂,别睡了,走了!”見對方未醒,隻好抓起他的長臂挂在脖頸,便這麼扶着出了館子。
到了大街上,行走不到半盞茶,身後緊跟着傳來一陣糾纏的腳步聲,蘇仲明聞之回首,可卻沒發現什麼,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便不在意,繼續往前走,可剛走了幾步,那聲音又像尾巴似的再度跟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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