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護被這一跌,将勢氣跌了一半,但怒意卻如澆了油一般,幾乎要沸騰:“你這不孝女,我要開你出籍!”
“阿爹,你确定?”
吳氏猛地坐直了身子:“老爺,不可以!”
蘇令娴嘴角一翹又瞬間捋平了:“阿爹,二妹妹必不是故意的,二妹妹,快,與阿爹道個歉,他便會原諒你了。”
蘇令蠻沒理這慣愛調三弄四的大姐姐,隻嘴角露出了嘲諷的弧度:
“阿爹,這除籍之事,你一人說了可不算。不如你我先去尋平阿翁說說看,你是如何寵妾滅妻,奪了阿娘的嫁妝讓姨娘管家之事?”
蘇令蠻此時的氣勢,簡直可以算氣吞山河,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巧心雙眼亮晶晶地看着二娘子,暗中贊了聲。
蘇護噎了噎:“吳氏教女無方,以緻你夜不歸宿,成了定州城裡的大笑柄,如何不能奪她管家權?!就是她懦弱無能,管家無度,才緻我定州蘇府面上無光!”
“便阿娘有種種不好,可也沒有奪了主母嫁妝給姨娘管的道理!”
“那便有做女兒的質疑父親決定的道理?!”
蘇令蠻簡直是氣笑了,她突然發覺眼前這個男人不僅貪花自私,涼薄無能,還擅長強詞奪理,難怪能當了從司簿,筆杆子想來很厲害。
“阿爹,”她柔聲道,蘇令蠻本就一副莺啼的柔嗓子,平日聽着受用,可如今這般刻意軟聲,卻讓蘇護渾身打了個激靈:“你知道阿蠻的性子不大好。若阿爹執意要将阿娘的嫁妝奪了,那阿蠻隻好去敲一敲城守府衙的大鼓,好叫太守知曉阿爹這齊家的本事。”
“隻不知,到時候阿爹丢了從司簿的位置,可會記恨女兒?長安的鄂國公府,可會恨阿爹為他國公府蒙羞?屆時阿爹和女兒一起被除了籍,那情景想來好玩得很。”
“你——!”蘇護揮袖:“你不敢!”
蘇令蠻噗嗤一聲笑了,像聽到了極好笑之事:“阿爹可以試試看,看阿蠻到底敢不敢?反正阿蠻如今也嫁不到好人家了。”她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見蘇令娴老神在在地在一旁看戲,上前幾步,一把拉住了她身上的狐皮坎肩,笑道:
“大姐姐,這可是阿娘特地留給我的東西,如今正主沒如您的意死在外頭,是不是該物歸原主了?”
蘇令娴愣愣地看着她,發覺第一回看不懂這二妹妹的心思。
她名聲不好,好似也不大在意;阿爹怒斥,她亦不放在心上,照往常早該是泫然欲泣又笨手笨腳地離開了,這回……
蘇令娴下意識地掙紮,卻還是被一股蠻力将狐皮坎肩剝了下來,露出裡頭薄削的半臂。她摩挲了下肩膀,怔忪道:“蘇令蠻,你瘋了。”
蘇令蠻将坎肩丢給了鄭媽媽,鄭媽媽眉開眼笑地接住了,在聽到蘇令蠻一句話又僵住笑:“鄭媽媽,燒了。”
“二娘子,這坎肩……好好的,作甚去燒它。”
“髒了。”
蘇令娴難看至極,面色立時變得鐵青。蘇護被這蠻不講理的二女兒鬧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差點沒暈過去,指着她半天沒說出話來。
蘇令蠻卻不肯放過他,“阿爹,平阿翁約莫快到了,我早已派人将這幾日發生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阿翁,你不如想想看如何安撫族裡,讓他們知曉你不是那扶不起的阿鬥,将家事理一理利索再說。”
平阿翁原名蘇平,耄耋年紀,如今算是族裡輩分最大的,處事公正,掌蘇家族長多年,最恨這亂家之事。
蘇護臉上怒意勃發,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女兒竟然反骨至此,将老族長也請了來,當下顧不上其他,喊着“青竹”便匆匆地往外院花廳而去。
“花媽媽,”蘇令蠻歡快地朝外喊道:“你去将麗姨娘提了來,我這便将這敢觊觎主母嫁妝的不肖姨娘提腳給賣了!”
“蘇令蠻,你敢!”蘇令娴拍桌而起,“姨娘為蘇氏開枝散葉,孕育子女,豈是你說賣就能賣的!”
花媽媽也小步子走進了房内,滿臉為難:“二,二娘子你這着實為難老奴了,這……這老奴也不敢啊。”
蘇令蠻柳眉倒豎,将袖子往上一撸:“麗姨娘觊觎主母嫁妝之事确鑿無疑,是禍家的根源,亂族的苗頭,大姐姐,你以為平阿翁來了,你姨娘還有的活路?”
蘇令娴軟了下來,她承認這一步她走得急了:“二妹妹且稍安勿躁,我這便讓麗姨娘将母親的嫁妝一同還來,必一分不少。”
蘇令蠻晾了她一會,才道:“麗姨娘肯将嫁妝還來最好,不過我阿娘最近病了,這掌家之事,怕還是要姨娘多費心了。”
蘇令娴面色陰晴不定,最終還是硬着頭皮應了下來,匆匆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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