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剛剛在禦城外停下,練鈞如就聽得後頭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立刻扭頭回望。一衆護持的甲衛如臨大敵,在首領的一聲令下後便排開了陣勢,待到看清來人服色後方才稍稍松了口氣。明空見那策馬奔來的人一身内侍打扮,一雙銳目隻打量了對方片刻,臉色當即就是一變,原來,來者不是别人,正是華王姜離駕前最受信任的宦者令趙鹽。趙鹽急匆匆地躍下馬,幾步奔到馬車前便跪地行禮道:“使尊殿下,陛下剛才接到了急傳,這才憶起了一件要事。殿下雙親都仍健在,按照中州禮制,應該冊封爵位已示尊榮。因此,陛下特命小人帶來诏令一軸,待為殿下雙親加封之後,便照殿下谕令,賜宅邸别居,或仍舊在禦城内居住。”他一邊說一邊将手中的诏令高舉過頭,等待着練鈞如的反應。此時此刻,饒是練鈞如先前再鎮定,也已經有些亂了方寸。為了避免麻煩,他對父母隻字未提這勞什子的使尊一事,誰想到華王姜離竟驟然下了如此旨意。就在剛才,姜離也似乎沒有如此打算,偏偏等到自己出了王宮後才打發趙鹽送來這诏令,究竟是有意為之還是事出突然?他來不及多作思考,沖着下頭的趙鹽點點頭道:“陛下厚賜,我自然不敢辭,待到夜晚赴宴時再作謝恩吧。你且起來說話。”趙鹽千恩萬謝地站起身來,便欲趨前伺候練鈞如下車,卻被一旁的明空狠狠瞪了一眼。他雖不知練鈞如這侍從的身份,卻明白對方定是伍形易的心腹,因此隻是裝作任事不知,小心翼翼地随侍在練鈞如身後進了禦城。他自小便跟随華王姜離為宦侍,行事謹小慎微,什麼話當講,什麼話不當講,他的心中是清清楚楚,所以哪裡理會周圍人射來的冷冽目光。練鈞如心中煩躁地走進了欽尊殿,目光不由自主地朝明空打量了過去,想要探知對方的反應。果然,明空見趙鹽一副不見人不心死的模樣,也着實亂了方寸,隻得告罪離去,想來是去和其他使令商議對策。趙鹽見最礙眼的人已經離開,舉止便不再那麼拘束,幾步拉近了自己和練鈞如的距離,這才一臉谀笑地說道:“殿下,陛下先前是遺忘了此事,心中懊惱不已。恰逢四國君侯來信問起,陛下才想起這件事,立刻便吩咐小人送來了诏令。依小人之見,禦城内雖好,卻是目标過大,不若為二位尊者在華都城内覓一處清淨之地。”練鈞如心知肚明姜離的打算,于是愈發惱怒,隻是面上卻無論如何都不好發作。安置父母在禦城之内則受伍形易挾制,安置父母于華都的其他地方則受華王姜離挾制。總而言之,這兩人分明是面和心不和,也不知道中州這些年是如何支撐着屹立不倒的。他一邊腹謗不已,一邊裝作漫不經心地點頭道:“陛下好意,我都心領了,還是以後拿主意吧。一時半會,我也實在不清楚他們願意安居在哪裡。對了,陛下巴巴地派你過來,應該還有别的事情,不是麼?”趙鹽聞言一怔,随即才強笑道:“殿下真是好眼力,殿下是思量着,待到四國朝觐時,兩位尊者怕是也要出席,因此請殿下和他們打一個招呼。這朝觐之禮乃是國之大事,說不定會有人胡亂攪和發難,萬一使得兩位尊者有所尴尬之處……”“夠了!”練鈞如再也難掩心中怒氣,倏地轉過身來,臉上已盡是寒霜,“本君的父母自有本君照料,倘若他人有意說三道四,那他們最好看清楚那是何人!你回去禀告陛下,若無必要,本君并不打算勞煩二位老人出場。四方諸侯朝觐,賀的是陛下的王命,服得是使尊降世的吉兆,沒必要牽扯一堆無關人!”他越說越怒,額上青筋已是幾乎暴起,吓得趙鹽連退了三步,這才慌忙跪地請罪。“你把诏令留下,自己回去吧!”練鈞如見趙鹽垂首不敢仰視,心中頓時掠過一絲明悟。興許,這個閹人正是奉了華王姜離的命令前來試探,而自己這一頓脾氣發的也正是火候。“你想要看的,都已經看到了,想要聽的,本君也都對你說了,回去如實禀報陛下就是!”他緩步走到趙鹽跟前,揚了揚手中那軸诏令道,“你替本君謝謝陛下恩典,該如何措辭,你應該比本君更清楚!”他言罷便拂袖而去,急匆匆的腳步聲須臾便在大殿中消失了。趙鹽早已被适才突然出現的威壓駭得出了一身冷汗,待到練鈞如離開後方才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心頭充滿了無窮疑惑。盡管中州三右分明說這位使尊殿下并非冒牌貨,可華王陛下似乎始終存有疑慮,但榮寵卻一點都未曾少過。先是賜予“乾吟”劍,加封陽平君,又封贈其父母,頗有些将其高高擡起的意味。千頭萬緒,趙鹽也懶得追究這麼多,整理了一下練鈞如的意思之後,便一溜煙小跑似的朝禦城外沖去。畢竟,今夜的盛宴還得他來操持。盡管伍形易不在,但幾個使令商議良久後,還是答應讓練鈞如前去見他的父母。一來這本就是不該禁絕的天倫,二來又有華王名正言順的封贈,他們怎都不好拒絕攔阻。練鈞如站在倚幽宮門外,卻連一點展開那軸诏令的心思都沒有。如今的練氏一家,雖然再不用遭受饑寒交迫的窘境,可也無法安享自由和愉悅。公子練氏夫婦的通情達理讓練鈞如省去了很多麻煩,乍聽實情後的驚詫過去後,兩人的目光中便充滿了憂慮和無奈。臨去時,練鈞如的步子中多了幾分堅定,少了幾分猶豫,他清楚,在這個孤立無援的環境中,除了更加堅強之外,别無他途,畢竟,他隻是孤身為戰而已。“殿下,車駕已經備好了,陛下已經派人催促多次,請殿下盡早赴宴!”明空見練鈞如神色淡然地步出倚幽宮,連忙上前催促道。在他身後已是多了四個身着黑色長衫,面帶黑紗的人影,顯然是準備護送他前去王宮。光是這份陣仗,看上去就頗為引人注目。練鈞如想到今夜便要見到四國送于中州的所有質子,心中就愈發沉重了起來。盡管先前在車上,明空隻是稍稍花了些功夫作說明,其中幹礙卻讓他不得不格外注意。“走吧,若是讓人等候太久,說不定又有人要說本君擺架子!”練鈞如仿佛是有口無心地丢出一句話,這才在其他人護持下上了車駕。一旁的明空卻不敢怠慢,直到上車還在思考這句話的用意,他乃是八大使令中最富智計之人,平日隻服伍形易一個,絲毫不買他人的帳,如今卻對練鈞如頗為頭痛。山野間也能生出這種少年,他算是服了!既然是夜宴,便不可能隻有那四國質子出席,姜離一道旨意,中州三公六卿五官中出席的有大半數,其他不能來的也都遣人告了罪。四國的質子幾乎都來得極早,一個個衣着華貴,面上卻都是布滿陰霾,唯有湯舜允笑容可掬地和其他官員打着招呼,不時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大宴的場所是在王宮中的崇慶殿,天子禦座以下,除了特别為練鈞如這位使尊陳設的座位之外,足足擺設了幾十張桌案,宮中膳房更是全力開動,應付着這足足上百人的盛宴。不過,華王姜離和使尊練鈞如都還未曾到場,這筵席自然就無法開始,三三兩兩的官員貴族便在一旁談話打趣,不過都識趣地避開了早先有人攔駕喊冤的事,唯恐惹來不必要的麻煩。長新君義子洛欣遠畢竟年歲尚小,盡管在家中義父管教極嚴,但在中州之地卻仍是染上了幾絲權貴習氣,早先一聽到自家人被甲士拿了,幾乎就要尋上王宮理論,幸得被親信勸住。這一晚前來赴宴,他便有心将此事鬧大,因此旁若無人地對陽無忌道:“無忌公子,如今陛下得使尊殿下佐助,本是令天下安心的大好事。可這位殿下上任的火竟然燒到了我們頭上,也未免過分了一些。誰不知道我們這些人在此地不過是應個景兒,倘若連買田置地尚且要受人管束诟病,這今後的日子就沒法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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